静姝猜得没有错。不光是余桃县,刘茂在徐州的检籍也进行得不顺利,受到了诸多士族的抵制,魏喜的事一传开,大家也不管那真相如何,你动了我的利益,我定是要找你拼命,他们明面上不敢公然反对朝廷,便拿孔坦开刀,要求严惩凶手,好事者编制出诸多孔坦罪状,弹劾的奏书如雪花一样飞向建康。

    当然,也有支持朝廷的,接受了纪公的建议,入朝为官,交出多余的佃户,这类人儒家思想根深蒂固,并未受当时老庄玄学的影响,遵守君臣之道,但大量南人入朝,又牵动出北人士族的不满,还有一些人保持中立,不轻易下决定,看形势走向,左右逢源,一时间,江左一带乌烟瘴气,南北士族的矛盾,南北士族各内部之间的矛盾,士族与朝廷的矛盾,交错纵横,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元昱离开了此事的引发地余桃县。

    走得如此着急,纪公等人感到十分担忧。

    纪公拜访了众南方士族,各地士族也来到余桃县拜访纪公,虽说与一些士族未能达成一致的意见,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因魏家一事聚集的士族也都按耐住心中的愤怒,他们找到了沈家,要求沈家出面,沈家是三吴地区,除纪,顾之外的大族之一,不过,沈家家主重病在榻,派长子沈慎前往余桃县吊念,同时,也是接回沈家嫡子沈充。

    沈充是嫡子,却排列为六,只因他的前面有四位姐姐,再加上一个庶长子,他与几个姐姐兄长的年纪相差甚大,算是沈家家主老年得子,他的母亲是继室,但他的身份是异常高贵,几个并非同胞的姐姐兄长对他甚是友爱,特别是他的庶兄,因而在沈家这辈的兄弟之中,并没有出现争权夺利之事,倒是几个叔伯有些不安份,沈家家主重病,沈家诸事皆由沈慎在帮着打理,当然,若不出意外,这些都会交到沈充手里。

    只不过,现在的沈充那里有这个心思,何况平时,他便没有想着要接管家族,沈慎看在眼里,也是整日的唉声叹气,甚至恨铁不成钢,看着这个自己带大的弟弟,狠不得好生打一顿,若能将他打醒便也罢了,若不能,打伤了他,心里难受更是罪过。

    “今日拜见了纪公,纪公欲招我等入朝为官,这也算是咱们沈家的荣耀,但是,舅舅的死与朝廷有关,我们又岂能不顾,如今父亲病重在榻,几个叔伯有说接受的,有说拒绝的,你是嫡子,你到是说说看,咱们沈家要何去何从?”

    “阿弟!沈六郎!”

    见沈充神游太空,沈慎气得中跺脚捶胸,“你到是醒醒呀,你这样子,是不是因为周氏?三年前便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吗?你再不担起这个家来,那几个叔伯怕是要有异心了,这次二叔也来余桃县了,却并没有与为兄一道,还悄悄拜见了纪公,这其中有蹊跷呀。”

    无论沈慎怎么说,沈充都一言不发,最后气得沈慎将他关了起来,说是疯病复发了,要押回会稽静养,实为要将这里的情况迅速告诉他们的父亲。

    驿官内,纪公接见了沈氏沈言,便是沈慎口中的二叔,二人秘谈许久后,纪公亲自送沈言出来,二人在门口互相作揖道别。

    见沈言的马车离去,纪公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大厅,邓悠迎上前,问道,“见沈言神色,想必是心愿达到了。”

    然后扶着纪公坐下,张协亲自煮好热茶,端来一杯,放到纪公面前,“纪公许了他什么官职?”

    纪公道,“荆州刺吏。”

    “荆州刺吏?”二人异口同声。

    邓悠道,“荆州与湘州接临,难道纪公是想用沈家牵制住王元定?”

    还未等纪公开口,张协赞道,“此举甚妙呀。”

    邓悠瞟了张协一眼,“但沈言并不能代表沈家。”

    纪公这才开口,“三吴三大姓,周氏目前来看是向着朝廷的,钱氏对王家死心踏地,沈家态度是关键,虽然沈家家主还在,但只要他们有一支能倒向朝廷,我们也算多一分胜算。”

    张协笑道,“如此,此番新政虽说出了些意外,但并非没有收获,不仅有沈言,还有好些南方士子愿意接受朝廷的安排。”

    然而,纪公并没有这般乐观。

    “纪公还在担心什么?”

    纪公道,“至今王家皆无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