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喜旁人在侧,还是根本就不敢让旁人在侧?即使他刻意隐瞒,墨清池眸光不经意扫过他的那只手,也能猜到几分。

    且不说宗门里那些纷杂流言,若是传出去让鸿蒙界其他宗门知道,琅月仙尊变成了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恐怕各方势力都会蠢蠢欲动,云溟天下第一宗的地位,也不会坐得像如今这么安生。

    可那些事情,都不是现在的墨清池,该考虑的,他对面前的这个人,实在是了解到了骨子里,知道他素爱穿什么衣服,品什么茶,甚至睡觉什么姿势。

    也知道他对什么事情看不惯,什么时候会不讲情面,而看见什么会心软。

    墨清池低着头,酝酿了下感情,眼眶泛红,纤长睫羽下蓄满泪水,紧接着,缓缓抬起头来。

    这一招在魔界的时候对付那些女魔修甚为好用,墨清池的原身长相俊美,如今虽幻化了形貌,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少年卑微地跪在地上,仰头看他,泪珠子就挂在睫毛边上欲坠不坠,张了张嘴。

    “仙尊可是嫌恶弟子的灵根太差,入不得您的眼?弟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从小粗活做惯了,哪怕只是每天帮您打扫下院子,奉茶侍香也好,弟子出身寒微,什么苦都能吃得”

    说着又拜下去,“只求仙尊大发慈悲,不要赶我下山去!”

    谢云殊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果然不忍,“你”

    可就在这时候,胸口处又传来一阵更强烈的痛楚,谢云殊眉心紧皱,手抚上胸口,几乎站不稳身子,他闭上眼睛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却有血腥味溢出来。

    墨清池埋着脑袋,还在苦思着措辞,忽然闻到这味道,察觉不对急忙抬头。

    那人脸色惨白,踉跄几步,掌心揉皱了胸前单薄衣料,唇角一行鲜血鲜艳刺目。

    “仙尊!”

    墨清池大惊,爬起来便去扶他,谢云殊却早已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他眼前。

    墨清池抬手稳稳接住了他,本以为这少年人的身形,扶着他应该是有些困难的,可怀里那人比他想的还要轻上许多,墨清池半扶半抱着把他弄到床上,头顶发簪子却禁不住折腾,松散跌在地上,那人微侧着头,银发如雪瀑轻柔垂落。

    他不知道谢云殊怎么了,也不敢乱动,只是看他一手死死按着胸口,半昏半醒的蜷缩起身子,眉心也拧在一处,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墨清池神色复杂,他可不想大仇还未报,这人先不明不白地死了,看谢云殊满头冷汗,意识也不清楚,墨清池从一边翻出一床被子给他盖在身上,又去摸他的手腕。

    触上去时,他也微微吃了一惊,本以为之前那小弟子说的话是有些夸张的,谢云殊好歹也是鸿蒙大陆的第一仙尊,鸿蒙老祖的徒弟,身上竟然真的半点灵力也无,而且,似乎还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体里乱窜。

    床上谢云殊闷哼一声,又咳出一口血来,墨清池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看他指尖如钩几乎要嵌进自己胸口,墨清池觉得不对劲,这么用力他自己不疼么?

    他小心将谢云殊的身体扳过来一点,帮他拭去唇角血迹,又握上他一直抓着心口的那只手,谢云殊这时候嘴里似乎嘟囔了句什么,可是他没太听清。

    掰开那只手并没废多少力气,谢云殊自己也有些脱力了,半靠在他身上,云雪似的长发柔软散落榻间,眉心仍紧皱着,看着像是还在昏迷中。

    墨清池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可以细瞧他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