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盛春的暖阳升起,清晨的寒风就会迅速消散。

    这里是云贵高原,群峰耸立,沟壑丛生,这里的人们在复杂多变的恶劣环境中求生存,但凡有些平坦之地,都会被开垦种植,不作任何浪费。

    苗人更是懂得物尽其用的道理,除了种植农作物,打猎,采食山上的各种野果野菜,驯化野兽猎物,草药也自成一体,苗药在现代医学中都有其重要的参考价值,后来的苗药博览会隔几年便会举办一次。苗人在最为恶劣的环境中能够生存繁衍几百上千年,苗药功不可没。

    五月更多草药抽出叶芽或长得更为成熟,更方便寻找了,野生天麻从四月开始采挖一直到7、8月份,同时野山药、车前草、金银花、黄连、板蓝根、五味子、野生石斛、野百合、三角连等等都可以陆续采摘,而很多药草苗名无法翻译。

    最近阿公放牛,秋妹和阿柒每天都会上山采药,花妹家里没人给放牛,所以只能委屈吧啦的跟着秋妹阿公和一群小屁孩放牛了。

    阿柒和秋妹已经在密林里转了一个多小时了,山药没挖出多少,主要是看下今年的五味子牵腾好不好,踩好点先,五味子既是药材也是好吃的果子。转差不多她们准备到猴子沟那边去,那是一个很大的山谷,整个山谷以灌木为主,两边有不少山崖峭壁,高矮不一,阴面裸露的岩石有很多的石斛,只是爬上去摘会有些危险,阳面三角连也很多,虽然现在叶子还有些嫩,但是老叶子也挺多了。

    谷底有一条小河,清澈见底,小河是由很多山泉水流出汇聚而成,有人戏称山谷泉眼:五步一小泉,十步一大泉。其中一个最大的山泉被当地人特地修缮了一下,弄了一些大石板平铺在井的周围,预留一个较大出水口,泉水哗啦啦汇入小河。

    泉水清冽甘甜,秋妹和阿柒好容易从密林里转出来到这里,双手捧起泉水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顺势坐下来休息。不远处两个伯妈正在割草,秋妹大喊“伯妈,过来喝口水吧。”

    阿柒也喊了一句,那两个大伯妈摇了摇手“不来了,赶紧割完回去了。你们来采药了?”

    “是啊。”

    “小心些啊,最近没吃的猴子经常出来转,看到离远点,别学那些小崽子逗猴子,猴子抓人厉害着呢。”

    阿柒大声回复“好的咧,我们两就在这里采,这里猴子少。”

    喝完水休息了片刻她们便起身采药去了,她们先去采五角连,阿柒和花妹今天分别带来两只蛇皮袋和一个背篓,背篓主要装需要保存整体完好的石斛,野百合什么的,其他的塞进蛇皮袋扛着就可以了。

    五角连叶子果然长势更盛了,秋妹和阿柒双手并用刷刷大把大把的拔,扔进背篓,每装满一背篓就倒进蛇皮袋,这里的五角连看来没被人发现,大把大把的拔好不痛快。要是被人光顾过的地方,稀少得只能一根一根细挑来拔。

    太过高兴,秋妹唱起了山歌,偶尔还站起来朝远处高歌两嗓子再蹲下继续拔,阿柒也应声而唱,歌声忽高忽低,稚嫩清脆,就像两只欢快的音符在山间跳跃。

    一曲音色较为醇厚悠扬的山歌在远处传来,应和着秋妹和阿柒,歌声在山谷中又重复着几个回声。两个人站起来朝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远处翠绿的密林里看不到人影,只大概能够知道歌声从左侧大山半山腰的位置传来,应该是哪个砍柴的伯妈婶子听到她们的歌声歌瘾上来跟着唱了起来。

    秋妹双手做扩音手势放在唇边,更加卖力的朝远处唱歌,尾音刻意拖得更长,几经回荡,使歌声飘得更远。砍柴的伯妈婶子也不断应和。

    苗歌不同情感,有不同调子,可以灵活填词,所以苗歌千变万化,但是神奇的是,只要一个人开口唱出,另一个人就能够快速的应和而唱,调子毫无违和。

    歌有时候也是对话,比如在大山中有个人独自唱歌倾诉自己的苦恼或者忧愁时,有人听到,想要劝解开导时,就会用同样曲调的歌回应。

    苗族人一生忙忙碌碌,勤劳质朴,一天的时间里大多在外劳作,四处分散,所以以唱歌来排解寂寞,唱歌来对话远处的家人朋友和陌生人。爱歌爱到了骨子里,甚至连家人亲朋去世,也是以唱歌来哭诉表达失去亲朋的悲痛。

    阿柒高唱一句“伯妈嫂子砍柴吧小妹子们采药啦采药去卖钱才有盐巴才有油”,对方回应自己砍好了柴也要回家去了。

    秋妹和阿柒又埋头苦干起来,采了两袋七八分满的三角连,她们就去阴面的小山崖,峭壁,大岩石采石斛去了,现在的石斛其实不是最好的时候,大多是刚发出来没多久的嫩芽,杆子太嫩,药用价值也不太高,只能挑捡一些老杆和长得粗壮些的嫩杆摘。山药也挖一些,这山谷里面山药也是挺多,就是泥土中石块太多,山药长得又深,顺着山药腾往下挖,如果太深最好放弃,一般耗时耗力还不一定能挖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太阳变得炙热起来,阿柒汗流浃背的,把外衣脱了下来,看到趴在一块岩石上采石斛的秋妹心惊不已“秋妹,你小心点,那太高了,下来吧,摔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