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道:“要不然还能怎样?”

    她巧笑道:“我也不过是到西苑桃花林里待了两个时辰。哪里就走到西宫了。”他不语。

    她踌躇片刻,道:“阿珣,今晚不如我做东,宴请阿戬,可好?”

    他冷眉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喝酒畅饮,不免被人嘲笑了去。”

    她巧笑,“那我允你作陪好了。”

    他蹙眉看她,樱桃唇,杨柳眉,略施粉黛,一颦一笑,妖娆万分。忍不住凑近,闭眼细细嗅着她脖颈的馨香,低喃道:“阿初,你是何方妖孽,把朕迷得神魂颠倒。”

    她也只是做戏,为演的逼真,费尽心思。他却是当真。她心里些许愧疚,却又瞬间想起他昨晚还在静安宫和那妖艳女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觉恶心。狠狠推开他,起身走到门帘处,看着清风徐徐,倚门而站。

    他不解,走近,蛮横的在背后将她揽住,她不悦道:“你不去看奏折,留在文信宫厮混,回头又被那些大臣埋怨,我也要被他们骂做红颜祸水了。”他一手放在她的腰间,一手把玩着她落在胸前的发丝,坏笑道:“你不是红颜祸水吗,我已是对你百依百顺了,你还敢说你不是红颜祸水”。

    她心底抽痛,既是曾经不顾一切的伤害过,为何今日又如此的殷勤取悦,她徘徊于生死边缘,挣扎难过,他却全然被蒙在鼓里。有朝一日,如若他懂得了自己此刻的心思,会不会恨死了自己。又或是他们一起共赴黄泉,他会不会恨自己拖他下去。黯然失色。

    他却道:“阿初,芳妃生下的孩子,你养着,好不好?”

    她眼泪流出,问道:“为何?”

    他浅笑道:“我害怕如若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在这皇宫里,无山可靠,无枝可依,孤独寂寞。若是芳妃诞下龙子,你养到六七岁,我就封为太子,你也就是我的皇后,再无他人敢说三道四。”

    她已是服输,心底感动不已,却是骤然推开,站在不远处,看着仓皇失措的他,恶狠狠说道:“你可怜我,你就这么的可怜我,可怜我生不出孩子,叫我养着别人的,我不要,不要你的怜悯和同情。我宁愿孤独至死,也不要如此,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他心底酸涩,却也不好发作。他们仿佛隔着天涯海角,她的心远在海底,自己怎么看也看不真切。只是早已陷进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怜至极,“阿初,你若不喜欢,我再不说这混账话。”

    她凄楚落泪,“阿珣,你如此的惯着我,若是我犯了弥天大罪,你是不是也要原谅。”

    他心软,依旧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你就在这文信宫,怎可能就犯了弥天大罪,你若是犯了弥天大罪,我就和你一起死去算了。”

    她破涕为笑,“不许你说这混账话,你是一国之君,天下百姓,生死存亡,安乐富贵,都要仰仗着你。你责任重大,难以推卸,无论何时,都不要轻言放弃。”

    他深深看着她,皱眉道:“你偏有如此的大道理。即使如此,那为何要平白无故的欺负我,惹我伤心,我要是一命呜呼了,这偌大的国家,恐是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她浅笑,“回皇上,臣妾不敢,您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臣妾吧。”

    他笑,“小妖精,算你识相。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我回来再收拾你。”说着大步离去。

    是夜,文信宫里,月静如水,繁花沉香。

    他到文信宫时,她正坐在庭院里石凳上独饮。阿九把盏,碧荷弹琴,凉烟无所事事,坐在石阶上呆愣犯傻。

    她酒醉微醺,远远看到他站在那里。浅绿色锦袍,铜黄色宝剑,剑眉微蹙,神色粲然。红窗深树,岁月无影。他再也不是当初软弱沉郁的阿珣。曾几何时,他的眼神里染上了沧桑冷冽,唇上也留了淡淡胡须。浮生若梦,他已不再只是她一人的阿珣,他是苍生之主,是后宫繁华女子的夫君,是年幼皇子的父皇。已经隔了无法逾越的沟壑,是再也回不到最初。心底涌起了悲伤,这世间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尽人意的。偏她这许多年仍是看不透看不破,在苦海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