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来敲门,还是因为天哥儿在院里煮下水,那味道就跟煮屎差不多。

    相处这些年,六婶知道天哥儿是真正面恶心善的好人,虽然青天帮大佬名头吓人,但青天帮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天哥儿更是急公好义,仁义当先的好大哥。

    纵观朝昌街面、码头,明的暗的帮派数不胜数,可那些帮派中人又有几个能和青天帮众那般能得善终。

    从来将义气挂在嘴巴上的帮派大佬,全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只是很多因为风光与义气投靠帮派的年轻人,只有重伤残废之后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些年,只有青天帮的云老大,真正做到了把义气放在心里,即便在帮派解散之后,也经历看顾曾经的兄弟。

    这些人有的混的极好,在菜市口当档头,继承家中商铺当掌柜,弄了条小船开始跑商,就算是混得不好,也被塞进了什么酒楼、商行学习一门安身立民的手艺。

    如果朝昌的帮派都能做得跟青天帮一样,那么老百姓自然不会对帮派有什么抵触,只是如今朝昌的帮派,全都是些干些行钱收债,逼良为娼,开设赌档的阴损勾当,挨着边就弄得百姓家破人亡。

    偏偏警备所只会去打压如青天帮这样背后无靠山的帮派,对于那些真正有后台的帮派,却视若罔闻。

    在这种情况下,天哥儿虽然名声甚拢,可财政状况却好不到哪儿去,偏偏这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

    前些日子皇甫商队大败而回,很多人便心中暗自猜测天哥儿的股钱估计打了水漂儿,就菜市的档主说,天哥儿已经好些天没去了,结合昨日问到腥臊的下水气味,六婶儿判断,天哥家应该是断粮了。

    所以今天跟自家男人商量了下,便端了碗大肉饭往天哥儿家送,对着香气也是莫名其妙啊。

    正在众人议论时,天哥儿家的院门突然打开,如雾的香气轰得一下拱出来,众人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诸位街坊围在云某人门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满脸的笑意的天哥儿迈步而出,朝着众人明知故问道。

    可嘴馋贪香这种事儿,面对普通的邻里街坊倒是容易说明,但对着明眸皓齿天哥儿倒不是那么容易宣之于口了,众人支支吾吾,谁都不想第一个露出心意,反倒是身为女子的六婶没有这些包袱,垂涎地问道:“天哥儿,院里这是煮得什么,怎的香气这般浓郁。”

    六婶一边询问着,鼻头还不住地抽动,更是踮起脚尖往屋里头打量,仿佛想要穿过天哥儿的肩膀将院中那口翻腾着热气的大锅看个究竟。

    “昨儿不是和六婶说了吗,里头煮的是猪下水!”

    天哥儿微笑着让过身子,好让六婶儿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而众人一听锅中煮的是下水,皆是不敢置信,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天哥儿说笑吧,朝昌的猪本就腥臊味儿极重,猪下水更是臭不可闻,往年饥荒的时候倒是煮过几次,但吐出反倒比吃进得更多!”

    “没错没错,早几月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我也去猪栏捡了几块猪肺回来,洗了整整十几桶子水,这猪肺的腥味还是一点儿没少,吃了两口便没吃了。”

    能想到猪下水的可不止天哥儿一个,下层人民早就将主意打到了这些别人弃之不食的肉类上,但任凭如何晾晒,冲洗,爆炒,煮沸,这下水的腥臊之气就跟跗骨之蛆般除之不掉。

    这就是朝昌人不吃下水的真相,别说人不爱吃,就连畜生都受不了下水的腥臊之气,只要误食便干呕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