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西安,韩魏和李华心有些乱,韩魏是从这里认识的老郑和李华,也是从这里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而李华是从这里认识的韩魏,从这里开始真正熟悉老郑,从此以后,同样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这里对于韩魏和李华来说,就像是通往另一种人生的起点,再次回到这里,不知道会不会是终点。

    压下心中纷乱的感觉,韩魏四人下了飞机,没有停留,径直前往位于临潼县的秦兵马俑。这次来还是以考古人员身份,虽然老郑不在了,可是李华在考古研究所里认识不少人,花点钱弄几个临时证件,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只是来游玩参观兵马俑,自然不需要考古研究所的证件,韩魏四人想知道更多关于兵马俑以及秦始皇陵的信息,至于为什么,就因为自己不安分的心,无法再平静下来,也许生活无法再回到从前。

    只有刘实是第一次来秦兵马俑坑参观,看到兵俑体型均匀,身材高大,面带一股刚毅强悍气息,不禁感叹连连,实在无法相信仅仅是泥俑而已。再看到兵俑整齐的方阵,马俑奔腾嘶啸,战车寒光四起,心中更是震撼,可以想象当时冷兵器战争的残酷和壮观。在展区没有停留多久,径直去了档案馆,说来运气真好,档案馆值班人员,正是上次仇老前来的接待人员,和韩魏、李华都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后来没有联系,但怎么说都是熟人,寒暄片刻,连证件都没有检查,就让韩魏四人进入了档案馆。

    档案馆里有许多隐秘资料,需要一定的权限才能查阅,但是由于资料大多年代久远,保密执行起来,并不是那么严格,借着考古研究所的名头,加上李华刚才又对档案馆的负责人,进行了友情和物质的双重公关,韩魏四人顺利进入了保密档案室。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一些尘封的历史,而且尚不能确定是否真实,但是比起外界其它渠道,这里记载的东西,要真实许多,基本上尊重了原历史。

    这间保密档案室的资料,基本上都是关于秦朝记载,早已按时间排列,根本不需要多花时间去寻找,想看哪个时间段,看看档案袋上的时间就可以确认。韩魏拿到的是兵马俑出土的资料,上面的封口早就被打开,说明在他们之前有人看过了。资料放在这里,总是给人看的,可能是其他考古专家,也许是对这方面感兴趣,又能接触到资料的人。不管是谁,韩魏都不关心,这并不影响他什么。

    1974年春,说来也奇怪,夏天还没来,气温就陡然升高,位于秦始皇陵下的陕西省临潼县一带,更是干旱严重,尤其以西杨村最为严重。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井抗旱,在野外打井,当挖到一米多深时,出乎意料地发现了一层红土。这层红土异常坚硬,又一镢头下去,只听到“咚”的碰撞声,火星溅出,却无法穿透,如果有盗墓人在这里,一定能知道这是墓地特制的封土,格外坚硬,比起石头来也不遑多让。这是一层大约三十公分厚的黏合状红土,很像烧窑的盖顶,挖井的几个青年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继续往下开挖。在1974年,还是人民公社制,都是集体出力,所以遇到困难也不需要担心,有的是人力。

    接下来的几天,这口直径为四米左右的大井就已深入地下近四米,这时,有人发现了一些陶片,和平常所见的砖瓦完全不一样,这陶片质量很好,非常厚实。此时的人们还没有多想,继续往下挖,随即出现了一个陶俑头,头顶上长角,二目圆睁,紧闭的嘴唇上方铺排着两撮翘卷的八字须,形象格外狰狞恐怖。

    “瓦爷。”人们看到陶俑头,立刻想到了瓦爷,就是古时候的土地爷神像,众人纷纷猜测这是曾经的土地庙。如果是在以往的时代,遇到这种事情,人们肯定不敢继续挖下去,怕打扰神灵休息。只是这个特殊的年代,正是打倒牛鬼蛇神,破“四旧”的时候,年轻人对于鬼神之说并不相信,就算有些人还有些半信半疑,也不敢说出来,否则会成为批判的对象。于是没有停下来,继续开挖,围观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随着镢头的劈凿、铁锨的挥舞,一个个陶制俑头、一截截残腿断臂、一堆堆俑片被挖掘出来,被装进吊筐拉上地面,抛入荒滩野地,对于人们来说,这些都是属于“四旧”,需要抛弃的东西。没有人去想过,这些东西有多珍贵,没有人去想过,这些到底代表着什么。挖井的工作没有停止,一批人累了,另一批人又上,这个时候集体制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人多力量大,再坚硬的东西,也都能生生磨碎,几天后,深度已经来到了四五米左右。

    此时在井的深处,大家发现了青砖铺成的平面台基,同时,还有几个残缺的弩机和无数绿色的青铜箭头,这些箭头被发现的时候,在阳光下还闪耀着光芒,那泛起的寒光让人害怕,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是特定的时代,即使有千百般的错,但是无可否认他们对于鬼神毫无敬畏之心,这一点是其它任何一个时代都无法比拟的。人们很快将弩机和青铜箭头清理出来,随意扔在草地里,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仿佛这些是封建社会残留下来的“余孽”,多看一眼,都会被污染。

    至于那青砖铺成的台基,也很快被清理出来,然后被一拥而上抢夺,片刻间一块都没有留下。人们放着青铜器不要,为什么偏偏抢夺青砖?不是青砖有多漂亮,而是在民间流传着一个说法,被长埋地下的青砖,会沾染一些特别的气息,如果放在枕头之下,可以凝神、活络血脉。对于青砖,人们更多愿意相信这是医学,不是封建迷信,当大多数都这么想的时候,一切已经被定性,到底是不是封建迷信,又有什么关系。

    青砖都被搬走,井继续开挖,越往下越是困难,泥土如同石头一样,已经弄坏了好些锄头、铁锹,而井底还是没有水出来,甚至一湿润的迹象都没有。当初选择这个位置,是村附近最低洼的地方,按理来说很容易出水,为什么现在连水的痕迹都看不到?众人心都疑惑了,又持续了几日,结果还是一样,干脆放弃了这口井。

    没有水可无法生活,于是另选了一处地方,就在村子中间,这里的地势相对那未完成的井来说,要高许多,为什么选在这里,因为很容易开挖,大不了多往下挖几米,从总的来看,还要省却不少时间。说来很奇怪,才挖了五米左右,已经有水渗出来了,继续往下挖,已经有水涌出来,维持在三四米的高度。有水了,就能解决燃眉之急,关于那未完成的井,就被众人抛掷脑后,没有人再去关注它。

    在乡下,神神秘秘的事情传扬的很快,没过多久,县文化馆来了人,带走了一些陶俑,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其实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发现了陶俑的特殊和珍贵之处,即使他们不是专家,还是能感受到陶俑的不凡之处。只是当时特定的环境,无人敢提出来,等了几日,文化馆负责人,还是将发现汇报给了县副书记,只是汇报如同泥沉大海,再也没有了音讯。渐渐的,县文化馆也忽略了此事,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陶俑和发现根本没有出现过。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到了五月底,新华社记者蔺安稳回家,沉寂的一切都因此改变。蔺安稳是临潼县北田乡西渭阳村人,被分配在北京新华社工作,回家后,从妻子那里听说了被文化馆收藏陶俑的事情,被人为艺术加工,总是让人很感兴趣。蔺安稳刚好在文化馆有熟人,于是立刻前往文化馆,见到陶俑的那一刻,就判断出应该是秦朝的陶俑,无论装扮形象都符合记载中秦朝士兵。

    秦朝在中国封建历史上的地位,无可取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真正开端,而作为秦王政来说,更是被称为千古一帝,始皇的称号,可见其地位之高。蔺安稳认为陶俑的发现,是极为重大的发现,陶俑都是国家珍宝文物,于是匆匆离开,回到北京,找到大学时最要好的同班同学王永安,向王讲述了这次返乡的惊人发现。王永安在人民日报社评论部工作,由于工作关系,他听到秦始皇陵附近发现高大的武士俑,极富政治敏感的王永安立即意识到,这是研究秦始皇法家路线的重要实物资料,极具历史价值。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所有的新闻报道,都是要严格审查的,稍有不慎就会被批斗打倒。王永安决定先在内参上发表关于秦代陶俑的发现,希望能引起中央的重视。当时“批儒评法”的报道压倒一切,任何重要的公开、内部报道都得先送***审阅,于是王永安提笔在导语的末尾加上了这样几句话:“这批武士俑的发现,对于评价秦始皇,研究儒法斗争和秦代的政治、经济、军事,都有极大的价值。”

    当***看到这份内参,表示了赞扬,立刻将它呈给了**。1974年的中国,正是***争夺权利的时候。当时**等人绞尽脑汁四处搜集所谓法家的言论和实物,以便为其政治目的服务之时,秦始皇陵出土武士俑的内参被**看到了,欣喜若狂,立刻命令***,对秦兵俑进行挖掘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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