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一片墨蓝,预示着明天将有一个极好的天气,和我此刻风雨肆虐的心境极不相符。这样的夜晚和这样的心情更适合穿着风衣竖起领子拎上一罐啤酒一边走一边悠闲地喝。

    但此刻我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裙,没有风衣的厚度,夜凉如水我冻得索索发抖。口袋里没有分文,别说是啤酒就连一碗凉茶都喝不起,更别提从下午出门时就滴米未进,在街上游荡了一个下午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家是绝对不能回去的,在经历了这样的委屈和这样粗暴的对待后,如果不以夜不归宿、离家出走来作为对他最严厉的惩罚,那我未免也太没骨气太没尊严了,而且我干疮百孔的心也极其需要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静静缝补。

    这个男人必须为他所犯下的过错付出高昂的代价,最好让他担心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鹤唳心惊、无以自处,直到患上严重的神经衰弱,以至最后要恶化到不在郊区、河边、车站疯了似地寻找我的尸体就无法安然端坐在家中的可怕地步。

    思绪至此,我苦笑连连,也许每个女人的心底都会隐藏着这份对男人恶毒的期待。虽然最终是以牺牲自己来作为必胜的筹码,但因此而看到男人悔恨欲绝的模样不是比自己亲手报复十次还要来得更为大快人心吗?

    女人啊女人……我怜悯地嘲弄自己,怕只怕到时候还来不及包扎自己流血的伤口就先抢前一步去为他缝合无足轻重的皮外伤了。

    看看逐渐漆黑的夜色,我撇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本能地焦虑起来。如果坚持这样有骨气的做法就代表今晚无家可归,当务之急是我该住在哪儿。

    酒店是别妄想了,走得匆忙口袋里一文不名,难道要在大街上游荡至天明吗?在上小学时起我就知道在夜幕掩映下的街巷是极不安全的。

    一瞬间,我联想到血和尖叫,匕首和狞笑,一股颤栗直接从脚趾漫延到前脑门,如同真的遇上财色双劫的夜行恶客一样,我尖叫一声,夺路就逃。

    去哪儿呢?在这座城市里我几乎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难道要委曲求全地回家?

    我的脑筋和我脚下奔跑的步子一样的急乱,蓦的,一个先知的声音猛然扣击我的脑壳,三K?我眼前灵光一闪,这种时刻似乎也只有他会收留我了。

    主意打定,我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不顾自己身无分文,反正到时候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到了他的住处,窗口黑洞洞的,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我脑袋“轰”了一下,如果他不在家怎么办,夜生活像他这样丰富的男人十有八九是不会乖乖待在家里等待天明的。退一万步讲,即使他真的在家,怀里如果再拥着一位美人儿缠绵怎么办?我岂不是又造了一回孽?更要命的是眼下我的车费还不知由谁出呢!

    司机催促我:“小姐,到了,二十五元。”

    我急急地说:“等等,我朋友会帮我付钱。”不顾司机的白眼儿,我跳下车,猛按三K的门铃。清脆的门铃声即刻响彻夜空,白天尚可称之为悦耳,夜晚就是绝对的噪音扰民了,有几家的灯光立刻就不满地亮起来了。

    我有点慌神儿,生怕我的担心成真,又急又怕之下干脆扯开喉咙在本就刺耳的铃声当中加入我尖锐的呼喊:“三K!三K!快开门快开门啊,是我呀,我是林匆匆,江朗的老婆……”差点连祖宗十八代都抖落出来,但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了。

    上帝可怜无辜的女人,门在没有丝毫要开的迹象里忽然奇迹般地打开了,灯光从门内倾泻而出,像阳光一样将我周身暖融融地包围,如同地狱之路突然绽放起了天使之光。光线的尽头站着我的救世主三K,他穿着厚厚的睡袍,似乎刚从睡梦中惊醒,看我的眼神还有几分愣征和恍惚。

    “三K……”涌到唇边的欢呼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变味儿的哽咽。我未语泪先流,委屈至极地将整个人埋进他的胸膛里,像个流浪的孩子一样哭得一塌糊涂。

    我感觉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半天他的动作才舒缓过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他本能地意识到我和江朗之间有事发生。

    我抬起凄惨的泪眼,抽噎着准备向他详述事情始末。

    “小姐,三十五元。”身后一个不满的声音插进话来。

    我回过头,是那位等得怨言满腹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