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掩映下的天宫,闪动着幻变的色彩,薄薄的七彩云霞缭绕在磅礴大气的宫檐上,晚风拂过,带來惬意的轻柔触感。

    入夜,宫内诸人早已各归其位,庭院寂寂,唯有夜风掠过树梢时,颤落几片半干的树叶,掉入锦鲤池内,惹得半眠的锦鲤以为得了宵夜,游近闹腾一番。

    琴瑟宫内,剔透的玉墙上泛着淡淡的暗光,逶迤的重重锦帐,雅致精巧的摆设,氤氲着蒙蒙水雾的琉璃池,所有的一切,都暗隐在浮动的光华下,显得优雅悠远。

    一个身穿紫袍的挺拔男子独据在宫内正中的白玉圆桌旁,正撑着头,自斟自酌着清酒,他如墨般的乌发用一根式样奇古的紫玉簪子挽起,发梢随意披散肩背上。

    酒不浓,过往他并不喜欢这种淡淡的清酒,可这些年來,他痴迷上了琴瑟宫内的一切物事,只因这里留有她馨甜芬芳的气息,也留有他的一段甜蜜而又苦涩的过往。

    这酒是她当年的忘忧之物,如今却便成了他杯中的常客了。

    他慢慢细品着澄清的淡酒,眸光沒有任何的焦点地望着面前浮动着的轻烟,偌大一个琴瑟宫,除了他细微的呼吸声,再无半点生气。

    他的影子正孤凄地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琴瑟宫内的清酒淡淡的,一如昔日那个居住在此的女子,淡淡的,蕴含着他看不到的寂寥和伤感。

    一室安然,他的眸光似醉非醉,转向挂在墙壁上一副缎画。

    画内是一个绿树红花掩映下的花园,幽径曲折在花丛中,尽头是一个波光湛蓝的大湖,景致极是旖旎。

    紫衣男子形如石雕般望着那画,约盏茶时分后,忽持杯站起,脚步趔趄着走近缎画,细看着惟妙惟肖的缎画,他眸内的醉意慢慢消退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

    嗤了一声,他将杯中酒尽数泼向缎画,酒水顺着缎画滴滴而下,淡淡的酒香弥漫在静谧的宫阙内,他将杯子随手一扔,手抚上了画中的小红窗。

    画中的小红窗在他大手的抚摸下慢慢膨胀变化着,眨眼间已是幻化成一扇真实的红木窗子,淡然的清风透窗而入,带來一股难言的沧桑和唏嘘。

    紫袍男子身形一晃,已是闪入窗内,他脚步虚浮地行走黑暗中,走向一个矗立在紫玉凉亭上的人影。

    暮色给园内的景物蒙上一层神秘的纱衣,寂静的园内,除了回旋的微风外,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

    他走上凉亭,站在那个人影前,眸内透漏出点点柔情,轻轻伸出手:“媚儿,我陪你來了,今天來迟了,你可生气?”

    人影默然。

    他双手将那个安静的念想拥入怀中,轻吻着她冰冷的双颊,喃喃低语:“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这里,一定很气闷,前几天我有要事外出了,可我天天想着你,只想快点回來抱抱你,你看,我把事情一办妥,就赶着回宫陪你來了,你说,夫君我现在是不是乖多了…….”

    人影依旧沉默。

    他把下颌抵在人影的肩上,闭上眼,感受着夜风拂过的凉意,也感受着她身上渗漏出來的寒意。

    依稀中,他仿似听见她清婉的声音在耳边晃悠着:“帝君安好。”

    他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继而低低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