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天清晨,帝君微笑着说道:“你放心,若非万不得已,我亦不愿手沾血污,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件东西,并把它毁去。”

    她正视着青娥,语调清晰地道:“青娥,他根本不需要你的屈服,只因你对他沒有丝毫的威胁,他真要杀你,就好比脚下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懂吗?”

    青娥垂首望着脚下焦黄的土地,轻声道:“我知道,终我一生,是斗不赢他的,所以我才要悄悄地过去啊。”

    她拉着媚儿的手,笑道:“走吧,其实你也想过去看看的,是不是?”

    媚儿沒有回答,或许匿在暗处,看看那个曾是自己夫君的男子也好。

    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却一直不知道他长了怎样的一副尊容,天宫里的那个老先生总是说什么凤冠所赐,必是良缘,媚儿的心黯了又黯,自嘲低笑着-----什么天赐良缘,从一开始就不是,否则的话,我又怎会站在这片废墟上?

    枯草丛果然很高很密,虽然早已沒有了生命的绿意,但曾经蓬勃茂盛的痕迹仍在,两人如风般轻轻伏在草丛边上,青娥悄悄往外探出半个头,看见百余丈外,有两个男子正相对而立,穿紫衣的正是那个该被巨蛇吃了的奸贼,看见他好好地站在地上,青娥不由地在心中暗暗诅咒了一下。

    另外一个背着自己的是谁?淡雅的青衫,挺拔的身材,青娥愣了一下,眸内突然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表哥,是表哥吗?

    虽然这么多年來,她仅仅见过表哥一次,还在他手下吃了一个大亏,可心中也记牢这个在母亲口中无所不能的表哥的形貌,他是自己在这空间中唯一的亲人,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给予她倚靠,那就非表哥莫属了。

    青娥不由得喜极而泣,回头对站在后面的媚儿笑道:“我表哥來了,我表哥终于來了。”

    媚儿见她满面喜不自禁的神色,不禁好奇问道:“你表哥?哦,你表哥來看你了?”

    青娥兴奋之极,笑道:“我娘亲说过,在这个天地间,只有我表哥可以和天宫那贼子相抗衡,不过你不要担心,刚才你救了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她只顾自己说个不休,却沒留意到媚儿的脸色变了,苍白和潮红交叠涌至,冥皇竟是青娥的表哥?他真的來了么?媚儿向后退了半步,心下恍然,就算沒有这条乱窜的大蛇,冥皇还是会來的,他说过要把我带回去的。

    青娥又往外张望了一下,道:“你看他们两个像木头似地站着,干嘛呢?会不会打起來,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话,谁会赢呢?”

    她不见媚儿回答,转头又问了一句:“你猜他们打起來的话,谁会赢呢?”

    媚儿猛地清醒过來,打起來?这怎么可以?她寒声道:“不要打,千万不要打。”

    她跨前两步,越过青娥,轻轻拂开枯草,凝神往外张望,在苍莽的土地上,确有两人相互对峙着,那个背对自己的青衣人无疑就是冥皇,那个紫衣的呢?----天帝吗?

    她依稀记得,那天他远去的身影,那袭飘逸流转的紫衣。

    她愣愣地僵在地上,指尖不自觉的起了颤抖着,继而全身都发起抖來,寒意正自指尖直透心头,她缓缓蹲下,那人,那眉那眼......她的心仿似被巨锤狠狠撞击着,呆呆望着身下那方寸之地,一动不动。

    她悲哀地笑着,是他......真的是他,帝君就是那年带着好看的微笑望着我,戏耍我,引诱我走入那条幽深峡谷的白衣男子。

    媚儿眼前一片朦胧,是你,为何是你呢?你一向穿紫色的衣袍,那次的邂逅为何是一袭白袍?

    是我忒笨了,媚儿带着着微不可闻的呜咽呵呵地笑起來,青娥愕然望着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急声问道:“你怎么啦?你不用怕,我说过,我不会为难你的。”

    媚儿仿若未闻,任凭泪水不断滑落苍白的脸庞上,青娥害怕起來,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肩头,问道:“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