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会红肿,她和他轻声说早安,进入洗手间清理自己,她看着镜子,和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睛对视,自己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

    太宰治从客厅经过洗手间,和镜子中的她对视,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她和他的每一天就是这么开始的。

    他打开门,他发出声音,但是椎名真白并没有像是电影里面的被拯救者一样,先是惊恐地向后退,然后又满怀期许的抬

    头,最后发出一声尖叫冲上来紧紧抓住铁栏,用期待的看救命稻草的眼神看他,等他打开门就献上电影结尾的热情一吻。

    椎名真白背对着他,面对着墙壁,用血书写着亵渎的文字。

    太宰治看到那些文字,他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看到的瞬间就想到了椎名真白放在家里面的那本古书。

    就算他有着能够无效化异能力的能力,也半点不想碰那本古书。他相信在异能出现之前就有一些神秘的东西流传,比如说在远古,祭司们在祭坛前诵唱着的咒文,那语言自有其魔力,甚至比人类本身更加古老。随便碰到肯定要倒霉。

    更何况他总觉得外面那层人皮封面亵渎无比,却只是一个幌子,一个保护壳,它隔绝了里面的动力,不是为了不让里面的知识受到侵害,而是为了不让它们侵害别人。

    椎名真白曾经数次翻看过那本书,她翻看的时候太宰治从来没有朝她的地方瞥过一眼,她只是看着那个愣愣的发呆,她无法理解那些文字的含义,但把书页当成一幅画记在了脑海中。

    她两位数以上的加减法要靠计算机,但如果让椎名真白去记一幅画的话,她能够做得比任何现代计算机都好——你能相信有一个人可以只看过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像一眼,就可以闭着眼睛拿着画笔在画板前忙上三个月,都不需要看画板一次,就完美地复制出一模一样的赝品吗?

    不,不是一模一样,它看起来比网上的蒙娜丽莎像照片都更加像蒙娜丽莎。

    两者有着绝对相似的激情,那是只有原作者才能够在自己的作品中倾吐的激情。

    椎名真白不是在模仿,她追求的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就像是你用相机去拍照一样的完全一致,她追求的是‘如果我是画家我会怎么想。’其中有一些细节是不同的,就好像达芬奇站在自己的画室里,那一个时刻的光照在地板上的角度是这样子的,而椎名真白此刻在她的房间中,她看到的光线则是另一种模样。

    空气中的湿度,她今天的心情,她耳边听到的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这一切都决定了她落笔的方式。

    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是她画完了,你却相信就算是达芬奇在世也只能是如此了。

    “…你竟然对它倾注了热情?”太宰治当时难以置信,椎名真白转过头来看他。

    “…嗯。”

    她眼中无机质的鸽子血一样的红色渐渐褪去,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微量的眼泪渗出来,让虹膜微微湿润,她看起来已经完全像是一个人了。

    椎名真白画画的时候和她平时完全不是同一种状态,如果说一个是只为了记录下内心的情感而存在的机器的话,零一个就是确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跟他说话的少女。

    她说“每一幅画都是我的孩子。”

    而现在,椎名真白背对着他,用自己的血和肉,像是每一个母亲做的一样,把她的孩子画在这幅墙壁上。

    她没有发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