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二说着说着,肚子里传来汩汩的声音。昨晚就吃了两个锅盔,现在是真饿了。

    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衙门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那两个人一看就是做买卖的,笑容可掬,手里还提着东西。

    “四娃子,捎午吃了没有?”衙役是个大嗓门,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问。

    “没呢,正打算生火做。”韩秀峰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笑问道:“余叔,你吃了没有,没吃我多淘点米,等会儿一起吃。”

    “我吃过了,你也别做。”姓余的衙役好奇地打量了潘二一眼,随即转身道:“四娃子,永泰染坊的钱掌柜和梁二你是认得的,他们遇到点事,想去衙门打官司,托人找到了你关叔,你关叔跟我一样哪懂这些,让你帮着拿个主意。”

    潘二上午不敢在读书人面前造次,现在同样不敢得罪衙役,急忙拉开凳子招呼衙役带来的两个不速之客坐,还殷勤地去拿碗帮着倒茶。

    “韩家兄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是没吃捎午吗,正好凑热。”永泰染坊的钱掌柜打开油纸,香味扑鼻而来,原来是一只烧鸡。

    不等韩秀峰开口,姓余的衙役就使唤起潘二:“你个龟儿子有没有点眼力价,去拿几双筷子!”

    “哦。”潘二气得牙痒痒,但还是老老实实去拿。

    “还有你,没听四娃子说没吃捎午吗,一只烧鸡哪够,再去买点吃食。”

    “好好好,我这就去。韩家兄弟,余班头,你们稍坐。”同样是开染坊的梁二缓过神,急忙转身往外跑。

    “这还差不多。”衙役把大腿翘在长凳了上,催促道:“四娃子,你先吃,先垫垫肚子。”

    “余叔,钱掌柜,你们也吃点,你们都不吃我咋好意思动筷子?”

    “我真吃过,中午还喝了半斤酒,”衙役打了个饱嗝,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钱掌柜,到底想打啥官司你只管跟四娃子说。”

    “好的,谢余班头。”钱掌柜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状纸,小心翼翼地摊在韩秀峰面前,随即捧着茶碗,咬牙切齿地说:“韩家兄弟,我们虽没打过啥交道,但我是啥样的人你不是不晓得,买卖做好好的谁会去衙门打官司,是泰和染坊的刘龚氏要跟我们打,找人写状子,去衙门把我们给告了!”

    韩秀峰肚子也饿了,正忙着吃烧鸡,哪顾得上看什么状子,一边示意他继续说,一边撕下只鸡腿递给站在角落里的潘二。

    潘二正饿得慌,也正馋得慌,接过鸡腿狼吞虎咽,眼神中充满感激。

    “韩家兄弟,你不晓得刘龚氏那个婆娘有多不讲理,仗着她是个寡妇跟我们撒泼,说啥子染坊向来有相隔三十家才能开设的行规。也不晓得从哪找了个讼棍,写个状子,诬告我们‘诓夺生意,绝氏衣食’!”钱掌柜越说越激动,连拳头都攥起来了。

    “然后呢?”

    “我们自然不服气,别说巴县,就是重庆府,各行各业也没这个行规。我们也找个人帮着写了个状子,就是这个,我让他写了两份,另一份递上去了。”

    韩秀峰放下咬剩的鸡骨头,不解地问:“钱掌柜,既然你们都已经请人写了状子,都已经反告到了衙门,干嘛还来找我?”

    钱掌柜愁眉苦脸地说:“大老爷也没说啥时候升堂,我们心里没底,所以就托人找到关捕头……”

    韩秀峰起身去洗了个手,拿起手巾擦了擦,回到八仙桌前俯身看看状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里有了几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