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相信潘二的话,但更想知道任二能不能要回银子,大头做好宵夜一来会馆,便匆匆赶回租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气氛明显不对。

    任二竟坐在通往第二进的花厅门槛上抬着胳膊用袖子擦泪,一看就晓得刚哭过。

    韩秀峰不晓得钱俊臣在不在里头,不好直接上去问,装作啥也没看见一般走进何恒的房间,进来才发现江北厅杨举人也在。

    “君杰,杨兄,外面这是咋了?”韩秀峰故作好奇地问。

    “任二来讨债,钱俊臣说没钱,让再缓几日。任二说他和他哥要回老家,等不起。钱俊臣周转不过来,让他们兄弟先回老家,等有了银子去票号给他们汇。任二不答应,又哭又闹,给他下跪,还给他磕头。”

    “后来呢?”

    何恒很庆幸去年没借银子给钱俊臣,拉开门看了一眼外面,旋即带上门道:“钱俊臣一气之下要走,任二紧攥着他不松手,钱俊臣火了,说不就是两百两吗,让任二在这儿等,他出去筹银子,说一会儿就回来。”

    “他的那些学生来拜见过,他手里应该有点银子。”这些天光顾着照看工地,韩秀峰真不晓得钱俊臣到底有没有钱。

    杨举人苦笑道:“志行,这些天是有十几个新科进士来拜见过,他是收了人家几百两的孝敬,但他在外面欠的钱更多,别人不晓得我是晓得的,他现在又没钱了,昨儿下午还想跟我借。”

    “你借了没有?”

    “我哪有钱借给他,就算有也不敢借。”

    “他该不会去跟他那些学生借吧。”韩秀峰沉吟道。

    “他现在是房师,要为人师表,应该不会去跟那些新科进士借。”何恒顿了顿,又说道:“走时他好像说过要去恒源,恒源不就是‘四大恒’之一的恒源钱庄吗,我跟杨兄正纳闷呢,他在京城要啥没啥,钱庄能借钱给他?”

    韩秀峰道:“搁以前,钱庄不一定会借。但现在,钱庄一定会借,只要他敢开口,别说两百两,两千两钱庄也敢借。”

    “志行,你开啥玩笑!他啥样的人,钱庄掌柜派个伙计出去打听打听就晓得了。我要是钱庄掌柜,别说两千两,两百两我也不会借给他。”

    “所以你发不了财。”

    “此话怎讲?”

    韩秀峰回头看看也是一脸疑惑的杨举人,解释道:“两个月前,他只是个拆东墙补西墙的落魄小京。现在不一样,现在是这次恩科的同考官,钱庄也好、票号也罢,做的都是达官显贵的买卖,那些钱庄的掌柜怎可能不晓得他是同考官。”

    “志行,你是说钱庄想巴结他?”何恒将信将疑。

    “不只是想巴结,更想赚他的钱。”韩秀峰点点头。

    “可做同考官只是一个差事,差事办完了他还是没啥钱!”

    “他现在是没啥钱,但有前途!”韩秀峰拍拍何恒的胳膊,耐心地解释道:“没做同考官之前谁也不晓得他,现在做上了同考官人家想不晓得他也不成。要是礼部出缺,或者直省有合适的缺空出,他只要稍微活动一下,吏部肯定会紧着他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