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不信的,悄悄地议论说:“你没听说,何老四早就跑了,这丫头估计是被嫌了,要被休回家了,可怜的。”

    无论哪一种,都是不怎么中听,又没刻意地压低声音,很容易就传到陈霜降的耳朵里,春燕气不过,把一双刚拣到手的蛏子给捏了个粉碎,跳起来就要跟他们理论去。“这么乱讲!”

    “不相干的人,干嘛为他们这么生气的?”陈霜降看着春燕变化不停的脸色,又青又红,气鼓鼓的样子十分的有趣,有几分好笑的拍了拍的春燕的手背,露出了小大人一样的笑容,说,“他们又没有当面说给你听,你怎么跟他们理论,说你偷听到的?”

    春燕被陈霜降堵得没有办法,拿手指头狠狠地往滩涂里戳了一下,蛏子没抓到,倒是因为太用力一张脸直接栽到泥里面去了,涂得跟花猫一样,乐得陈霜降呵呵地直笑。

    春燕打小就在何家里做活,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下海的事情,嘴上不敢说,但是总觉得这是很丢脸的事情,跟一大帮的穷人混在一起讨生活。尤其是当这一群穷人还不是很友好,喜欢用各种奇怪的古怪的猜测来打击人心,甚至还问出何家这么有钱每顿是不是都吃鲍参刺肚,春燕认真地说不是,他们又不肯听,害的春燕一直都是气呼呼地鼓着脸颊。

    等第二天,陈霜降准备出门的时候,春燕抱着箩筐踯躅了半天,终于还是很为难地说:“四奶奶,今天还要去吗,那些人……总有些其他办法的。”

    陈霜降定定地盯着春燕看了一会,了解地笑了一下,说:“你就在家里忙吧。”

    堂堂的何家四奶奶居然去海边拣鱼虾,这在乡下地方也是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了,很快就在附近传遍了,只不过无论别人怎么问,陈霜降都只是微笑不语,配上她一张因为长久没晒太阳养得雪白的小脸,显得很有点怯生生受尽惊吓的味道。

    于是猜测慢慢就变成了,何金宝抛妻,何家迁怒,虐待陈霜降。

    因为一直关注着朝廷的事情,何家第一个知道这个事情反而是何老爷,他偶然经过堤坝的时候,正听见有人在说着何家何家,就自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好不容易才认出那个是陈霜降,顿时气得何老爷脸色铁青,耐着性子听了两句,就怒气冲冲地回了家。

    找了几个下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到处流传着何家虐待陈霜降的事情,气得何老爷一口气砸坏了好几个杯子,本想把陈霜降揪起来直接抽打上一顿,只是想到要是真的打了陈霜降还就坐实了虐待的罪名,何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何夫人一听说何老爷在大发脾气,赶紧丢了事情匆匆地跑过来一看,正看到何老爷在摔杯子,小心地上前问了一句:“老爷这是……”

    何老爷正在气头上,一听到有人进来,想也不想地就抓了个茶杯一把扔了出去,何夫人一时没防备,直接被砸中了额头,顿时红肿了一大块。

    “老爷!”何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捂着额头,痛的眼泪都下来了,但是瞧着何老爷铁青的脸色,又不敢哭,强忍着慢慢地抽泣。

    看着何夫人的额头,何老爷也是有几分愧疚,只是一想到外面那一些流言,好面子的何老爷也绷不住了,又沉了脸,狠狠地对着何夫人发了一通脾气,直把何夫人骂的脸面发青,浑身发颤。

    等到陈霜降从海边回来的时候,何老爷的脾气已经过去了,她跟旁的人基本没有来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告诉她何老爷训斥何夫人的事情。但是到晚饭的时候,还没有等陈霜降开始做饭,厨房却是很难得主动地送饭过来,足份量的,新鲜的。

    春燕还在惊奇,陈霜降却是悄悄地笑了,把那小箩筐给放好,至少有挺长的一段时间,她应该是用不着这个东西了。

    “那个……四奶奶,你不会是早就知道的吧?”春燕看着陈霜降毫不吃惊的样子,很轻地嘀咕了一句,看陈霜降一双黑眼睛很疑惑地望过来,春燕无缘故地觉得有几分心寒,忙说没事,跑出门忙她的事了。

    陈霜降轻轻地叹了口气,感觉还真的有点累了,同样是偏心的长辈,似乎杨氏应付起来更简单一点,毕竟是亲娘,至少她从来没有存心想让陈霜降过不下去,而何夫人。陈霜降仔细回想自个嫁进来之后的日子,一直小心翼翼谦恭有礼费心讨好,没想到还是被她厌弃到了这种地步。

    这人心啊,总是偏的。

    陈霜降想着也是觉得无奈,闭上眼睛仔细想想,这一次似乎还是做的莽撞了,虽然迫于面子,何老爷把陈霜降的待遇给补齐了,但是似乎也是彻底地得罪了何夫人,总要为以后打算了,尤其是……何金宝不在的时候。

    思考了一个晚上,陈霜降也没想出特别的主意来,反而因为想得太入神没睡好,一早就在打哈欠,梳头都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倒是让春燕在一边看得直着急,连声催促。

    也幸好陈霜降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磨磨蹭蹭的,还是很及时地出现在了何夫人的院子门口,准备进去日常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