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年底的时候,天气越发的冷了,这些天一直陆续有逃难的人们从陈霜降家门口经过,都是衣衫褴褛带着满身的烟尘。

    也有几个会来敲门讨要东西,陈霜降也不敢给吃的,都是打水给他们解个渴,然后问了下情况,有知道也有不知道的,结合起来,模模糊糊地能得出一个消息,连王的军队打过来了,今天明天或许就会打到县城的。

    打到县城?

    陈霜降还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行军打仗什么的她不懂,但是她也知道连王应该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京城在何家村的北面,司马家在何家村的南面,连王这是打算打到司马本家去。只是司马子夏的军队应该也是朝着北面去的,他们这是没有遇上,还是已经被打败了?

    “这究竟是要乱成什么样子……”陈霜降悄悄地叹息了一回。

    “县城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没法活了。”来讨水小伙子也感叹了一句,春燕正勺了水出来,他接的时候,习惯性地笑了笑,露出一对小虎牙,看着倒有了几分朝气,而后又吃惊地说,“呀,是你们啊,我们见过面的,还记得我不?”

    也不知道这是谁,陈霜降直觉地就退后了一步,春燕大着胆子认真看了一会,很有点惊喜叫了一声,又转过头对陈霜降解释:“是你啊!奶奶你不记得了,这就是那卖鸡的小贩,我们的小鸡还是他送的。”

    隐约还记得这个事情,只不过陈霜降还真记不起小贩的样子,只觉得那小贩口齿伶俐,很是讨人欢喜。

    这勉强可以算是久别重逢吧,只不过这样的重逢还真让人欢喜不起来。

    陈霜降向那小贩问了几声,只不过小贩他自个对情况也不大清楚,只说连王的军队都已经到江县了,这打起来,刀剑无眼的,能逃还是赶紧逃吧。

    在那卖鸡小贩走之后,陈霜降的脸色沉了下去,她跟何太爷一样,一直舍不得离开才坚持到了现在,只不过真要糟糕到了那种地步,那就不能不放弃了。卖鸡小贩的说法也只是道听途说,有几分准还说不定,但是连王的军队已经打进江州,那应该是一定的,陈霜降就算是再舍不得,也开始悄悄地做起了逃难的准备。

    从小贩来过之后,春燕就一直惶恐不安,心事重重的样子,陈霜降还以为她这是在担心,只不过她自己也忙的很,所以也没有空去问春燕,更没有空去安慰。

    但是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陈霜降就发现春燕不见了,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有见到踪影,当时陈霜降就感觉有些不好,回房间翻了一下,果然藏在床底下放钱的盒子被倒空了,厨房里面的吃食也被卷走,只在角落里面留下了几块年糕。

    跟春燕相处好几年了,怎么都处出感情来了,说伤心那是难免的,只不过也没时间留给陈霜降伤心了,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些轰隆隆的响声,沉闷闷地一直敲在人心底里。陈霜降觉得不放心,爬上屋顶,远远地看到一阵烟尘火光,从县城方那方向照射过来,映红了半天的天空。

    这是着火了,好一会的功夫,陈霜降才反应过来,肯定是有人放火,不然青天白日的根本不可能会起这么大的火,打仗了……

    几户是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陈霜降赶紧把院子里的旧板车推了出来,匆匆跑进去跟何太爷说了声:“连王打过来了!”

    幸好包裹什么的都是平常准备好的,陈霜降一拎起来扔到了板车上,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硬生生地把何太爷连着棉被整个抗了起来,抱着放到了车上,再把何如玉放在了何太爷边上,陈霜降就拉着车,急匆匆地跑了起来。

    这火光太盛,几户方圆几十里都能看到,拉着板车出门之后,陈霜降就碰上了不少同样是携家带口到处逃窜的人们。

    茫然地跟着跑了一阵,都快到村口了,陈霜降才突然想起来,她这是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呢?

    问何太爷,何太爷也没有了主意,想半天才说:“往南走吧。”

    往北是连王,往南是司马家,对于陈霜降来说司马家是比连王要好得多的选择了,所以陈霜降也认同了何太爷的说法,停下来,辨别了方向,慢慢地找路往南走去。

    也不知道连王的军队究竟到了哪里,但是总是很近了,听说军队行军都是很快的,而且还有马,陈霜降怕被追上,也不敢停,拉着板车拼命地跑了一天。

    一直到天黑,陈霜降实在是跑不动,这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