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璟的视线移到盛如意面前的长琴上。这琴,他并不陌生,在曾经二人一起渡过的三年,风璟确然曾同盛如意琴瑟和鸣过,二人哪怕志不在乐曲上,但是操琴言志,二人的乐理造诣都非常高。

    这琴仿佛拨动了风璟的回忆,让他想到那三年之间与盛如意相处的点滴……

    诚然,风璟再轻视照顾的情谊,也不得不承认,当初的盛如意待他极好——他因在黑暗中遇刺,所以对一切都怀有戒心,哪怕是房事,他也怀着戒备,并不愿意在目盲腿断的情况下进行。

    对于这一点,盛如意从没和他闹过。他被母后刁难,盛如意也从中斡旋……哪怕最后他出于利益的考量放弃盛如意,她也没哭没闹。

    这样的人,让风璟知道她的理智,却也不可避免地认为她爱他,哪怕冷静到能认清事实,但也因为爱他,不愿意给他带来麻烦。

    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让风璟不得不收回自己之前的判断,重新审视盛如意。

    陇右官场、改瓯为汉这两件事,足以说明她对于政治有着极强的嗅觉,那么,她不可能不知道背后打击的人其实是他。

    风璟神色越渐冷冽,盛如意也沉默,二人现在凑在一起,除了这样的试探之外,居然没什么话好说了。

    到底是风璟先开口:“良禽择佳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侍,盛如意,孤欣赏你的才干。”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对一直站着的盛如意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莺儿在一旁一惊,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风璟居然会这么说,他和小姐和离后,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再说出此话。

    盛如意只道:“殿下谬赞,臣女愧不敢受。”

    她并未答应风璟,风璟见此:“你替临安王献策,需要以舌争辩过满堂谋士,但如果是孤,孤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良好的建议。此次如果是你给孤献策,孤绝不可能让一丝风言风语透露出来,这就是孤对于谋士的保护。”

    诚然,风璟对比起临安王风显,拥有更强的掌控力和敏锐度。如果是他听到改瓯为汉的计策,根本不需要经过那么一出。

    对于一个谋士来说,一个能保护自己、并且采纳良计的主公十分难得。

    盛如意也没有任何动摇,风璟并不意外,只加大了一个筹码:“最重要的是,孤身为太子,有认命太子僚属的权力。盛如意,锦衣夜行有什么意思,孤可以让你以女子之身成为太子僚属,得到堂堂正正的官职。”

    在大齐,只有皇帝和太子,拥有任命官员的权力。

    太子可以任命的官员是自己太子府中的僚属,如果这个任命和皇帝的任命相冲突,仍然以皇帝的任命为准,这是朝廷的预备行政机构。

    这就是风璟最大的诚意和筹码——他根本不必询问风显能给盛如意什么,风显的财力、物力,风璟都有。但是他能任命盛如意为太子僚属,这一点,风显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太子僚属也十分珍贵——如若太子任命了一个酒囊饭袋为僚属,那么,在陛下和朝野看来,就是他欠缺政治能力,所以,太子可以有无数谋士,但是堂堂正正的官职就这么几个。

    更何况盛如意还是一个女子,风璟将要力排众议,这是他对盛如意能力的最大肯定。

    他在盛如意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立即从太子府赶过来,却马上抛出橄榄枝。

    如果是从前,盛如意或许会激动,接下这根橄榄枝——没有人想一直被憋在后宅,心眼小的如盛明歌,为一句话、一根镯子耿耿于怀,满眼都是脸面。手腕强的如侯夫人,她不在乎一两句话,却也得平衡妻妾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