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临找到须宜的时候,小师弟顶着脑门上破了皮的一块红痕,颓然坐在萝梭树下。他走去须宜身边,师兄弟二人并肩而坐,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云笈气消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应该就好。”须宜皱了皱眉头,“师兄,这次的事,云笈是真生气了,我想来想去,咱们这些年的确是让她很失望。”

    郁长临和须宜是当初在人界修行时候就认识的师兄弟,后来他们在天选宫里认识了云笈。须宜对那个冲动却讲道义的姑娘一见钟情,便想要接近,更想着日后结成仙侣。可惜云笈一心向道,永远都向着更高的修为努力着。

    须宜那一腔热忱最后也没能让云笈感动,反倒成就了他们三个形影不离的情谊,出入都结伴,这才有了柳辰之前说的在天选宫里打架,他们三个不带怕的。

    云笈本就为郁长临自暴自弃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六百年,不过是恰好发生了今天的事,她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才当场对郁长临发怒。在须宜看来,的确是郁长临失了分寸,不光是云笈,他又何尝不气愤?

    郁长临靠着身后的萝梭树,望着已经泛黄的那一丛丛树叶子,感慨道:“小澜儿不理我了,那感受就好像师父当年不要我了一样。”

    须宜从未见过郁长临表现出这样的脆弱,过去他风风火火,后来他风轻云淡,就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所以现在,你是为了小澜儿留下的,不再是因为枕雪老师吗?”须宜问道。

    幼年的悲惨经历曾经让他不愿意再去相信这世间还有所谓的亲缘,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所以后来他机缘巧合下拜入了修仙师门,想着修仙孤家寡人,正合了自己的命数,便努力勤奋地开始修行。

    他天分高,又肯学,很快就有所突破,成了地仙,得到了进入天选宫的机会,那离他成为真正的神仙只有一步之遥。

    可就是在天选宫里,那个从中界天受邀来讲课的女仙将他引导入了剑道,并且耐心地教导他,培养他,重新给了他缺失已久的温暖,也让他小小年纪就名贯整个天选宫,甚至在更高的天宫里,也有不少仙家知道了他的名字,都对他寄予期望——他是中界十六重天枕雪上仙的徒弟,是上界二十五重天逸华元尊的徒孙,前途光明。

    他本想一生追随枕雪修行,可就在他从天选宫完成了试炼,准备正式拜入枕雪门下,进入三重天时,枕雪却丢下了他。

    那年昆仑山巅的那场大雪,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愿意守着关于枕雪的记忆,留在他们相识的地方。他不愿从枕雪的影子下走出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安慰自己,这世上是有人待他好的,只是那个人暂时离开了,归期未知。

    思绪从遥远的记忆中收回,郁长临眼前的飞雪又成了那转黄的树叶,想着蓝澜刚对自己的冷漠,他叹了一声,道:“为了谁都好,我很满足于现在的日子,你不也是吗?”

    须宜微怔,失笑道:“是啊,原以为修仙是件顶好的事,真上了天才发现,还是喜欢那些吵吵闹闹的人间烟火气。但是回不去了,一重天唯一的位置又被你给占了,我就只能委屈点留在三重天,咱俩也算勉强做个伴吧。”

    郁长临却嫌弃道:“我有小澜儿,你的云笈师姐将来可是要去九重天,还要进中界天的。”

    须宜不满,指着自己额头的伤,道:“我才帮你挡了劫,你这就来挖苦我?到底是不是兄弟?”

    郁长临抚掌,须宜那伤便痊愈了,道:“行了,云笈要是不疼你,会让你撞几下树就过去?你这个师姐嘴硬心软,要不你别让她失望了,赶紧努把力,当年天选宫符修第二的成绩,要去个六重天,不是问题吧?”

    须宜对此不置一词,只是神情黯淡了不少,拍了拍郁长临的肩,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照顾好我师侄。”

    “还用你说?”郁长临目送须宜离去。

    稍晚些时候,郁长临本想去看蓝澜,为了防止又像之前那样尴尬,他便先用心念探了探蓝澜的心思,却意外察觉到蓝澜的身体存在异样。

    郁长临立即赶去蓝澜住处,推开门便发现小徒弟那脸色白得有些骇人。他大步到床前,一手贴去蓝澜后腰输入真气,在试探到种入神仙筋附近的位置,感觉到异常,并且听见蓝澜吃痛地低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