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昨夜是如何入睡的,老严似乎说了很多故事,叫我如鲠在喉的唯有那画家和他的江南百景图。

    天没亮,老严就去上朝了,到我起床时,旁边连个余温都没得摸,那蜡烛倒是烧了一夜,化作一滩凝在烛台里。

    “我们若活在画中……”我忍不住思索着,“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呢。”

    “夫人?您说什么?”给我梳头发的小丫头好奇地问。

    我心血来潮,故事没听够:“小环,没进府前,你是如何生活的?”

    “我是打小就在这儿长大的,”小环朝我笑,“倒是大人,从姑姥爷家过来的时候就见过您一面,您肯定不记得了,但大人可一直惦记着呢。”

    这我倒是没听过,追问道:“你再仔细说说。”

    小环干脆把梳子放下,随意给我挽了个髻,继续说:“大人刚来的时候是来京考试,在那之前,老夫人和幼时的大人都住在姑姥爷家,因为老大人常不在家,老夫人闹脾气,直接搬走住了。”

    “大人刚到府中向老大人请安后,第一句话就对老大人说,儿子要娶礼部大人的女儿为妻,老大人问其中原因,您知道大人是如何回答的么?”

    我摇摇头,我都不记得何时见过他,怎能知道这些事。

    “大人说,”小环捂着嘴笑,“礼部小姐从柜台偷拿银两被他瞧见了,大人原以为要开始抓小偷了,想不到礼部的小姐把银子交给了门口卖馄饨的老爷子,说,你教我做馄饨,我若学会做得好吃,每月都有这些钱给你,雇你做我家酒楼的灶台师傅。”

    这事我想起来了。

    我笑着说:“怎么看这都是个任性的馋鬼,怎就让你家大人动心了?”

    “大人说,”小环回忆着,“礼部小姐背后还宝贝地背着一卷画轴,但犹豫了一下,给的是银子,不是画轴。”

    “大人夸您,爱画的人常有,但还能从画中出来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爱画之人,却是独此一位。”

    小环说完,我忽然就想起来,昨夜老严抱着我,如泣如诉般说了这么一段话。

    “庄周晓梦迷蝴蝶,那画家画的是画,也把自己一起画进去了。”老严说,“从前我不懂那些画痴,只觉得分清画与现实的才是智慧人。可娶你后,我似乎也能理解他了,若画里当真有所爱之人,沉湎于此,确实也是……甘之如饴啊。”

    我想的入迷,直到手里的玉梳子都滑落在地上,那是老严出差带回来的物什之一,蹦了两三下,清脆叮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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