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往往比话本里的故事更离奇,更曲折,更精彩。

    毕竟话本也是人写的,其中多多少少都带着现实世界的影子。

    如果你不信,不妨试着搭讪一位街头流浪者,请他吃饭,最好把火候掌握在微醉之后,因为那时候人的防备心最弱,同时舌头保持着灵活,不会影响诉说条理。

    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可能有壮汉从角落里跳出来打你,嗯,不打脸。

    晚上的医院是个好去处,那里有在楼梯间狠狠抽烟的人,会看见低声下气打电话的人,有儿子出生欢天喜地的,坐在地上大口咀嚼凉透饭菜的,还有找不到工作夜宿长椅的,或是弯腰捡烟屁的,目光对视后和你和善点头的人。

    这捡烟屁,你可以不信,可以嗤之以鼻,但文成海一定会拍的胸口震天响。

    至于为了遗产大打出手的,不是不常见,而是太遥远了,普通人家的分家具划牛马,没有代表性。

    离奇龌龊的事儿见得多了,一双眼睛也就变得麻木,神经开始粗壮,偶尔见到那么点儿善事,就好像冬天里的阳光,暖洋洋的触动了泪点,才会拼了命维护。

    所以如果看到了,有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而歇斯底里,因为微不足道而情绪失控,那么请递给他一支烟,一张纸,或者一巴掌。

    如果看到了身形鬼祟捡烟屁的,不要笑,那可能就是主角。

    河市地处北方,现在正值春夏之交,阳光中的温和暖意开始暴躁耿直,少了些谦谦君子的风范。

    文成海在垫子上蜷缩成一团,头尾相连把四肢圈在怀里,透过玻璃的光线越来越多,身上的温度随着快速上升,几根木秀于林的猫毛被镀上一层深沉的金色,假装变成了昂贵的替身毫毛。

    别人家的猫总出现在透过树叶的光斑下,在他这或许是黑色绒毛容易吸热的缘故,所以往往躲在影子中做一条咸鱼。

    黑猫朦胧中睁开眼睛,泪痕上还挂着白色不明物,身体侧躺,打着哈欠伸爪子在空气里虚按,踩着空气的奶。

    文成海咂了几下嘴,总感觉没到位,始终差了点味道,顿悟后起身,塌腰撅屁股,抬前爪吐舌头,复而塌屁股拱背。

    一套祖传的养生秘法下来,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

    猛然间的一怔,文成海身体绷紧,眼睛小心翼翼的左右转了转,上下打量后慢慢低头,入眼的是两只毛茸茸的黑爪子,半透明的指甲还没缩回肉垫,再转头看旁边的四根餐桌腿。

    好粗,好长。

    本来是蹲坐着的他突然顺势坐了个屁墩儿,后肢自然劈开,佝偻着腰把俩爪子坚定的向下摸去。

    还好,还好,大势未去,黑猫拍胸脯,这真是……真是……真是刺激啊。

    穿越?附身?平行世界?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文成海不知道。他只晓得,做猫很爽,不用操心,虽然没了存款,但也没了烦恼不是。

    窗子外面是叽叽喳喳的鸟叫,阳光依旧毫不吝啬,但他知道,不一样,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