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道歉的。”

    “那就更不用了,我都说过了,对不起要是有用的话这世上就不需要警察了。”

    江俞拦不住她,只好冲江凯使劲甩眼色,得了眼色的江凯这才唯唯诺诺地叫她:“小半...你、你先坐下来好不好?”

    江半环着胳膊,侧眸瞥了他一眼,转念想想,左右自己这会儿闲来无事,倒不妨就听听这男人狗嘴里要吐出什么象牙来。

    于是她施施然归了原位。

    江凯不断搅着手指头,眼睛看都不敢看她,隔了几十年没见,自己这大女儿架势和气场都铆足了,生生让他望而却步,加之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因此一颗小心肝都颤三颤,虚的没边。

    江半见他这幅鬼样子,真就以为他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亦或者什么不得了的经历,但事实告诉她,还是她想的太多了。

    这负心汉压根没什么苦衷,说来说去简单归咎为两字——窝囊。

    江凯那会儿在舟宁的钢厂上班,逢了第一波裁员计划被刷下来了,自己没多大本事,除了打打零工做做苦力活也没个一技之长傍身,文化水平就更不用说了。

    被遣散后象征性地找了一两个工作,没捞着什么油水,都是潦草应付几天就喝花酒去了,也不管家里辛辛苦苦的老婆和两个嗷嗷待哺育的女娃娃。

    日子一旦过得艰苦,人心也就涣散了。

    他忍受不了家徒四壁,忍受不了一贫如洗,更忍受不了娃娃整天烦人的啼哭,他无法携带着家人一起去创造更美好的将来,便只剩一条路可走——逃避。

    他轻轻松松、无挂无碍地走了,逃避掉了属于他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摒弃掉了他的爱侣和骨肉至亲,自个儿潇潇洒洒地开始远洋的新生活了。

    对于他的长篇大论,江半实在听不下去,只问:“那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呢?你到底想要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父女情?钱?安身之所?”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当时太年轻,做事太冲动、不过头脑,但我现在——”

    江半沉声打断他:“父女情和安身之所我都给不了你,然而我也不想被人说成是薄凉忘本的白眼狼,好歹你生了我。我给你30万,就当是给你准备的棺材本吧。”

    “江半!”江俞眉宇蹙起,喝住了她。

    “怎么了?按照他这岁数30万还不够他养老吗?”她真的就是忍不住冷嘲热讽,打量了他一通:“哦...除非你吃喝嫖赌...看你现在一幅吸了毒的鬼样子,不会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恶习吧?”

    江凯耷拉着眼皮,沉默不语。

    江俞蹙着的眉毛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说话?”

    “我已经够冷静了,糊涂的是你啊。他一走就是二十余年,但凡这期间他回过头来看看我们,哪怕就只有一次,一次!我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态度!他就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无依无靠了才想着从我们这儿捞点好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你为什么老是要把人想得这么坏呢?为什么老是要用这种心态看待他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是为了钱呢?”

    “好啊,那你告诉我,他是为了什么?道歉?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