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虚无,是性合于道,有而若无,实而若虚。

    世人谓三千世界为有,而谓虚空浩渺为无,然而志士求道,又何必在有中修无?又为何不可在无中寻有?在虚无缥缈、所谓无道之间,反而更容得下修士的道。

    超越界域的束缚,离开天道的桎梏,真正寻道求道之人,便愈爱这包容一切的虚空。

    在沉寂的无垠虚空里,有无数灿烂若星河的点缀,那是三千世界、十万诸天。而在那璀璨之中有更璀璨、更耀眼的存在,那是玉京、是仙宫,是道君道祖的道场,是寻道路上先行者的辉煌。

    然而也有些存在不像它们那样灿烂。也许它们隐藏在虚空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也许沉寂数十万年,忽然又在某天静悄悄地显现,朝某个幸运儿打开大门。

    就在虚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是虚空乱流的地方,是少有的元婴不敢来、阳神不愿来的地方。这里比绝大多数地方要危险。

    而就在这片乱流之地,在乱流的深处,不知从何时起,静静地伫立着一座天宫。

    是的,天宫。

    当然,这是对于那些没有能力畅游虚空的修士而言。但凡度过了元婴第一重天劫,在虚空里游历过千把年的修士,都不会再对它奉若天宫。

    但是,大多数人都会明白它的地位。

    它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中,仿佛不起眼的微尘,但越靠近它,便越能感受到如渊如海的威严。

    仿佛是有心击溃这让人心折的静默,一道流星划过虚空,带起最壮美的痕迹。

    正巧,仿佛是互相呼应一般,那让人心折的天宫里忽然隐约传来“铛铛铛”的声响,缓慢、庄严又肃穆,黄钟大吕呼唤着这片虚空的苏醒。

    钟声响过十二下,渐渐归于沉寂,而那流星也几乎同时来到了天宫前,放缓了速度,变为一个相貌丰伟、姿态写意的道人,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向天宫。

    “姚道兄回来了。”有人从天宫里走出来,站在高台上等他。

    姚斐筠向前迈出一步,下一刻便显现在那人身边,一番行动毫无灵力波动,也无任何突兀之感,仿佛他从来都站在那里。

    然而无论是姚斐筠,还是那个迎接他的人,对此都毫不在意,仿佛这拿到戡梧界里会让人目瞪口呆、奉若神明的手段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戏——确实也是如此。

    “黄星月道兄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说想在附近转转。”姚斐筠简单地回答道。黄星月和他们不是同路人,只不过是来帮忙的罢了,姚斐筠没理由管人家的行为,更没那个实力去管。

    这些他全不必直说,听的人自然会懂。

    “我方才听见钟声……清源老师是苏醒了吗?”姚斐筠问道。

    “刚刚苏醒,还在问戡梧界的事呢。”这人微微一笑,“道兄快去吧,免得你这做实事的人反倒被人泼一身脏水,让清源老师恶了你。”

    “多谢道兄提点。”姚斐筠面不改色,仿佛浑然没有听懂这人话里的含义,一本正经地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