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真这人心眼多,爱打机锋,也不怕别人跟她打机锋。谭苑真君至今没有把事情挑明,她就自己去想,并且还有几分乐在其中。

    而当她实在想不通的时候,也能放任自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不是她获利,没道理她自己上赶着。

    不过,就在她打算把这问题放在一边的时候,卞玉倒是一句话点醒了她。

    “谭苑这是在你身上下本投资呢。”

    “投资我?”杜兰真吃了一惊。

    她有什么好投资的?

    她对于自己能永远走下去这件事深信不疑,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但这是每个能走远的修士必备的素质——不自负,一个人是没法在面对这条漫长而艰难的路时走下去的。

    然而,这自负永远都只是修士对自己的信任,从来无关他人。

    这就好比,须晨真君也信自己能永远走下去,卞玉未必信;卞玉也信自己能永远走下去,须晨未必信。

    因为无论如何,从理论上来讲、从客观上来分析,这可能确实是太小太小了。

    修士永远只能在自己的坚信创造不可能中的可能!

    杜兰真信自己绝对能当上真传弟子,可在旁人看来,她比起那些金丹期的师兄师姐就是差了太多。杜兰真信自己能凝婴,可在旁人看来,比她天才得多的人也大有折在这里的。

    没道理谭苑真君就这么……分享了她的自负啊?

    所有修士都相信自己是璞玉,也必须相信自己是璞玉,但要是别人也信你是璞玉——特别是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这么相信,那你最好得警惕一点了。

    “当然是投资你了,否则谭苑为什么对你这么照顾?”卞玉面对她的质疑却好似理所应当,“你以为他开善堂的?”

    杜兰真怎么可能这么天真?

    但……但这就是没理由啊?让一匹千里马跑千里,自然知道它是良驹。可你只让它走十步,纵比旁的马驹快那么些分毫,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这就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谭苑只投资你一个人吗?”卞玉笑了起来,神气活现,倒仿佛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像你这样的,他当然还会再网络几个,以备后用了!不管你们到底能不能当上真传弟子,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当上了,他就不亏。”

    “可……谭苑师叔为何要花功夫笼络可能的真传弟子?真传弟子再厉害,也只是金丹修士啊?”杜兰真虽然算是被说服了,但还是极为不解——真传弟子比起普通金丹弟子来说,权力大很多、地位高很多,这都不假,但放在元婴真君面前,那就真的和普通金丹弟子没太大区别了。

    权力再大,大得过元婴真君?

    地位再高,高得过元婴真君?

    “哎哟,你这丫头这回也够天真哈?”卞玉乐不可支,“真传弟子一个个来历不小,为什么你会觉得元婴真君不需要笼络?你以为元婴真君一句话吩咐下来,真传弟子就得从命?人家个个都有正经师尊,哪个不是元婴真君,非得听不相干的颐指气使?”

    杜兰真竟一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