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看到方佑淳满脸忧虑的样子,想了想再告诉他一件事:

    “大哥,年底之前,国内恐怕要有大事发生……在日本侵略者的步步紧逼之下,国共之间的又一次合作将会很快到来,所以我建议你回去后,改善一下衢州监狱里政治犯的待遇,密切注意中央党部和省党部的动静,但千万别参与任何政治斗争,哪怕有文件下来也尽量拖延,把浙西管好不出乱子就行了。”

    方佑淳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要是中日间的全面战争打起来,恐怕整个浙江都要被战火涂炭啊

    “也没那么严重,至少毛良坞还是安全的。”

    吴铭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方佑淳:“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浙西一时半会儿应该沦陷不了,但为了预防万一,这两年来我们的工兵营和毛良坞民团在芳村南面的溪口至毛良坞镇南的水陆咽喉上,依据天然的地形优势,利用爆破掘进的方式修建防御工事群。”

    “同时,我们的部队把警戒线悄悄扩大到以毛良坞为中心,北至淳安的枫树岭,南至芳村溪口的方圆五十公里的各要道,除本地民众之外,禁止任何人进入毛良坞及周边地区,等会儿坐船经过时我指给你看。”

    说到这里,吴铭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另外,我已经让人在毛良坞野战医院和军官家属区侧后方,炸开山体填平深沟,再规划了一个相对隐蔽的住宅区,建成五十多栋独立的二层小洋楼,全部紧贴山体修建,所有房间的柱子和墙壁都用钢筋水泥浇注,房内近半空间隐藏在山体之内……”

    “战争打响之前,我们团长以上军官的家属都要安排住进去,我也要把两老和你们一家接进来住。别怪我自私,战争是我们男人的事情,和女人孩子没关系,而且像你我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顶在战争最前线,不把家人安置好怎么能够放心?”

    方佑淳听了很不满意:“你就不考虑别的无辜百姓?”

    吴铭苦笑着说:“你要是给我足够的资金,我立刻在凤凰山训练基地的东面、南面和毛良坞南面的棋盘山修建防空洞和房子,你给多少钱我建多少房,绝无二话……要是没钱一切休提,到时候只能把愿意逃难的无辜百姓送进毛良坞避祸,安全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大哥,毛良坞的矿工们如今不但要挖矿,还要在镇中的龙脊山下悄悄炸石头,修建防空洞,完了还要到镇子北面的山下继续于活,力争在未来十个月之内,建成能容纳两万人躲避轰炸的防空设施……这就是几个月来毛良坞商会大量购买钢筋却不再销售水泥等建筑材料的根本原因。”

    “正是由于这些大工程,乡亲们这几年赚到的钱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不容易啊回头我再和镇子里的弟兄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镇子北面的防空设施前面,尽可能多建一些竹木结构的房子,尽量去做吧。”

    方佑淳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不再苛责吴铭,他对国民政府海军和空军的情况非常清楚,知道一旦打起来,整个浙江都将置于日本陆海军航空兵的飞机轰炸之下,以陆军目前的作战能力衡量,如果日军大本营执意要打通浙赣线,恐怕守不住一个月日军就会一路攻打到浙西来,吴铭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难得了。

    特别订造的六十吨级军用巡逻船速度不错,水上巡逻队的官兵对河流航道非常熟悉,从招贤镇北码头至毛良坞镇南码头四十七公里水路,只用两个半小时就到达了。

    方大嫂和孩子们还是第一次来毛良坞,对什么都感到新鲜有趣,感觉脚下的码头比起衢州码头还要来得平坦于净,码头北边拥有七八座整齐美观的两层西式洋楼,洋楼前方的集市和店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一副繁华的景象,惊讶得大呼小叫。

    吴铭主动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小儿子抱在怀里,与抱着五岁大小囡囡的方佑淳走在一起,绕过正在修筑工事群的两座山岗之间,前方顿时豁然开朗,检查哨卡前的民团弟兄,纷纷给吴铭敬礼。

    满面春风的张东宁从前方的停车场走了过来,寒暄一会儿,殷勤地将吴铭和方佑淳的家人送上三辆军用小汽车里。

    小歆说什么也要和吴铭挤进同一辆车里,一路上问这问那,显得无比的惊奇,没过多久便指向西面的镇子大呼小叫,询问这山沟沟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漂亮洋楼,而且街道这么平整这么宽阔,比起衢州城还要漂亮。

    汽车驶过小桥,转而向左开进树林,很快绕过野战医院进入军官家属区,缓缓停在一排满是盛开蔷薇花的竹篱笆前,方佑淳一家及方稚淳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如同梦境般美丽的繁花和院子,已经记不得要下车了。

    吴铭抱着小儿子钻出车门,吩咐快步走来的张东宁,把他老岳父和吕正德等人叫来陪同,然后弯下腰,把车里满脸惊讶的妻子叫下来。

    正在家休息的汪月涵听到汽车的声音,兴冲冲跑出来,看到抱着孩子的吴铭和方佑淳一家大大小小,顿时惊呆了。

    关键时刻,方稚淳表现出了一个贤惠妻子应有的气度,挤出笑容,一步步走到花容失色的汪月涵面前,主动伸出手含笑问候:

    “月涵姐,小妹不请自来,还请多多包涵,要怪罪的话,只能怪那个欺骗我们感情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