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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雪已停,天色放亮,白皑皑的太金山笼罩在飘渺的晨雾中。

    小木屋里炉火早已熄灭,练了半夜拳喝了半夜酒的吴铭一觉醒来,只觉得满脑子还都是昨日的点点滴滴,怎么也忘不了雨中临别时那张凄美的脸庞,那双蓄满晶莹泪花的眼睛和娇弱颤抖的身躯。

    良久,吴铭长出口气,撑起身子披衣下床,来到早已熄灭的壁炉前点燃一截油松,慢慢架起干柴烧起炉火,缭绕的青烟过后,橙色的火焰熊熊燃起。

    吴铭在壁炉前盘腿而坐,凝望火苗梳理脑海中复杂的情愫,心里充满矛盾与茫然,他始终弄不清楚昨日为何在雨中追上去,为何送完雨伞之后竟然还把人送下山?难道仅仅是怜悯?或者是潜意识里的冲动?

    一个又一个难以明晰的问题,犹如乱麻般纠缠在一起,似乎永远也理不清,更让吴铭难以接受也无力改变的是,按伦理来说,那个汪月涵还是他这副身子的嫂子!

    没错,汪月涵是陈继尧次子陈仲康的妻子,这本来与吴铭毫不相干的事情,如今却隐隐刺痛了他,吴铭继承了如今这副皮囊,同样也别无选择地要面对已经逝去的“母亲”的耻辱,陈继尧年轻时犯下的罪孽确实难以宽恕,还有那个驾车撞死“母亲”的管家,这些人如今都活得好好的,估计活得还非常滋润。

    火堆边沿的铜壶嘴“嗞嗞”冒出热气,吴铭从呆滞状态中醒来,侧身抓过一只碗倒满水,缓缓放到嘴边一口口喝下去,久存脑中的愿望愈发强烈:“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吴铭放下碗,走到床头移开大木墩,掀起木板拿出包裹在蓝布中的武装带和毛瑟手枪,从皮质弹匣中拿出个十发弹夹,抽出手枪拉开枪机,熟练地压进子弹合上枪机。

    “笃笃!吴大哥,我是正刚。”田正刚洪亮的声音从勿外传进来。

    吴铭随手把毛瑟手枪插进后腰,拉紧棉袍前去开门,田正刚乐哈哈的脸出现在眼前。

    “天晴了?”吴铭将目光从室外收来,把满头大汗的田正刚迎进屋内。

    “昨晚后半夜又下了好一阵,今早出大太阳,只是山道滑溜溜的不好走,恐怕我们要等两天才能进山。”田正刚快步走到壁炉前,捡起吴铭扔在地板上的大腕,自己倒上碗热水咕噜噜大口喝下,再也看不到之前的拘束和客气。

    吴铭坐到矮桌与壁炉之间,顺手捡起木柴扔进炉里:“等两天没关系,祈真观的继任道长也没来接任。正刚,村里的农活忙完了?”

    “早在春节后家家户户就已下地,勤快点的早干完了,我家田里的秧苗都快一尺高了。”田正刚放下碗就问:“吴大哥,能不能把那支汉阳造拿出来让我过过瘾?”

    “自己去拿吧。”吴铭懒洋洋地回答。

    田正刚兴奋地跳起来,几步跨到床头木墩旁,从已经打开盖板的槽子里抓起步枪和帆布弹带,回到壁炉前乐呵呵地拨弄起来,拉完枪栓练瞄准,装上子弹又卸下,没一会功夫,这支汉阳造就让他玩得顺顺溜溜的,要不是吴铭告诫,担心枪响会让山下听到,田正刚早已经跑出去打几枪过过瘾了。

    放完羊之后两人开始做饭,用完午饭再次聚在壁炉前摆弄枪支,彼此感情迅速升温,田正刚对吴铭的称呼已经改变,“吴大哥”的“吴”字不知不觉省略掉,变成了“大哥”。

    吴铭也从田正刚嘴里了解到许多信息,对周围环境、习俗、周边各村镇的情况有了更深认识。

    令吴铭意外的是,比自己还小六岁多的田正刚也是个好猎手,田正刚说起自己大哥的狩猎本事时眉飞色舞由衷敬佩,涉及到自己的本事也不含糊,似乎除了他大哥,方圆百里没有能胜过他的。

    交谈中得知,田正刚五岁就上村中私塾,七岁起跟随伯父练武,十三岁就跟随自己大哥进山打猎,经常在人迹罕至的群山里转悠三五天,从小到大没有一次空手而归,家里前年秋天新建的正房,就是他和他大哥几年来卖毛皮和山货赚回来的,什么下套子、连环坑、挖陷阱、设檑木、装铁夹等等技能,几乎没他不会的,每每说到得意之时,他脸上洋溢的自信神采,让吴铭都暗暗为之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