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耸了耸肩,指向他身上的衣服:「你不把衣服弄乾点吗?虽然说在梦里不会感冒,但穿着Sh衣服也不舒服吧?」

    「倒是。」苏茗诠坐起身、依样将上衣褪了下来,昭凝却蓦地按住他的肩膀,语气顿时严肃了几分:「你说的对,我们没有三天能挥霍。」

    「你认同是很好啦,但这麽突然是为什麽?」少年回过头,只见对方蹙着眉、专注的目光一动不动:「你的背,几乎三分之一都染黑了。」

    在海中一时都忘了自己被感染的事实,苏茗诠张望着自己的右臂,原本只扩散至上臂的黑紫不知何时都盖住了他的手腕,还往手掌一点点蔓延;他沉着下来、将衣服甩乾後套回身上,撑着岩石站起身来:「那就别耽搁了,开始调查吧。」

    ***

    从爬升得尚且不高的太yAn便能看出端倪。两人谨慎地隐匿着踪迹,从沿路所见一一确认,直到进入了一处市集才终於全然肯定:日对应着夜,高大俊美、佩戴面具的医生对应着矮小丑陋、脸型怪异地像长了副前喙的「鸟嘴」,行径夸张的疯人对应着对世态默不作声的普通人,而疯人院中被捉进手术室「改造」的人类,则对应叫嚣着、簇拥着同伴,将鸟嘴视为异端而迫害、驱赶进收容所的「正常人」们。

    他们穿过「镜海」而进入的,是原本世界的反面。

    万幸的是,「镜像世界」里的人物似乎对两人没什麽兴趣,行走在四周将两人当作空气一般,连收容所中四散着踽踽独行的鸟嘴都对他们视若无睹;两个世界中唯一相似的或许只有角sE类似的义工了,两者对受难者如出一辙地关怀备至,让两端更多了几分连结X。

    「看起来,护理人员和义工像是梦主的记忆投S,大部分人美好的记忆在梦中都会维持原样或者更加美化,而抱有负面情感的记忆投S就......」两人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塔楼休憩,观察环境顺带分析现况。

    「或许,这一侧才是影响另一侧的关键?看这样的对应关系,像是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会倒过来作用在另一个世界。」昭凝从塔楼的围墙探出头,下方的广场又鱼贯进入一队人龙,簇拥着最前头捉拿了三名鸟嘴的两个壮汉一路往崖边而去,半途上几名身着收容所服饰的青年追赶着拦截了队伍,费尽口舌劝说了番,才将几名鸟嘴从壮汉的手中救下。

    「意思是,我们得在这边找到方法,来弭平另一头的混乱?」同样目睹了这一幕的苏茗诠抵着下颚挑起了眉,相当不以为然:「我看这里就够混乱了。」

    「看上去更异常的还是另一边呀,梦境中的异状都是梦餮所栽下的异化点造成的,如果能先抑止异常现象,我认为梦餮也会被惊动,进而显露出来。」

    「那好,来想想另一个世界的症结点是什麽。」苏茗诠背倚着围墙,扳着手指计算:「那一头有主宰着疯人院的医生、附和的疯人、感染的病患、中立的护理人员和尚未被感染的正常人,目前我们没有和正常人接触过,也不清楚他们的来历,但我想只要预防他们落到医生手上,这个群T就没什麽好担心......」

    「人有没有?!啊命救!」

    高处静谧的空气中猛然响起细微的呼救声,苏茗诠敏锐地抬头,看向一旁同样神情疑惑的昭凝:「你也听见了?」

    青年颔首,在嘴角竖起了食指,直起身来、仔细聆听是否有更多的动静;而那幽微的喊叫声持续不断传来,苏茗诠寻声而去,最终停步在塔楼连接另一侧建筑物的拱形门前。

    他回头看向昭凝,对方警惕地掏出水枪,找了个掩蔽物、将枪口对准了门口,并点头示意他开门。

    苏茗诠耸耸肩,小心翼翼握住了门把,听着门後仍不间断的吼叫,一鼓作气拉开了门。

    「啊架绑!啊人来!」放大了许多的呼救从门内传出,躲在门板後的苏茗诠看着昭凝满是迟疑的神情,不禁好奇地从门後走出。

    门板拉开後,内层不是预想中的通道或空间,而是宛如一层膜般张满了入口的海水,浅浅浮动着涟漪的水面清晰地映照出一如他在手术室附近躲藏时所见的画面:一队挂着歪斜笑意的疯人肩扛着三名挣扎喊叫的人类,从远处浩浩荡荡地进入一条走廊,压後的鸟嘴医生依然身穿破烂的墨绿sE医师袍,黑漆的面具闪动着昏h的光线,一行人想必是往手术室而去;而在队伍行进不久後,一名护理人员匆促地从另一头赶来、与队伍正面对峙,一名年纪稍长的妇人拨开拥挤在走道中的疯人们直b医生,竟是以更高的气势对着高大的医生说教,讲到激动处还举起拳头捶打医生的x口,而最令苏茗诠讶异的,是医生自始至终低垂着头,简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乖乖候教。

    两方对峙了许久,最後妇人退到一旁,医生摆摆手、示意疯人们抬着三名人类往原路退回,想来是妇人劝退了正要执行「手术」的一行人。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苏茗诠仔细思考了番昭凝的分析,似乎这个镜像世界发生的一切,的确正变了个模样在原来的世界上演;或说,另一端是以这个世界为主T来运行的产物,另一头更像是个事态演变到极端後而反扑的实例。

    「如果说这里的「正常人」想把异端的恶名冠在无辜的鸟嘴身上,接着驱逐或者赶尽杀绝,那另一边的鸟嘴为什麽会劫持、感染正常人,理由就很明显了。」以防万一,苏茗诠暂时关上了门,坐在塔楼的围墙上晃着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