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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卫青刚刚歇了午觉才起来,就听见窗外廊檐下一阵轻快的小跑声,紧接着自己的房门被“哐当”一声推了开来。

    卫莹玉喜笑颜开地窜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卫青对面,扳着卫青的肩膀一边摇晃一边眨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欣喜地说道:“阿青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去学堂的时候她们都把我围起来了,一个劲儿地问我昨日里给他们吃的那个冰冰凉凉又甜丝丝的东西叫什么名字,还直说从来没尝过这么新巧的玩意儿。

    卫青因为迷迷糊糊的劲头还没过,这会子叫卫莹玉晃的更是七荤八素,不光是脑子,就连带着听力都罢工了,她抬起胳膊挣脱了二姐的“魔爪”,打了个哈欠,呆呆问道:“二姐你说什么?”

    “哎呀,阿青你睡糊涂了?”卫莹玉把双手搭在卫青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她们说从来都没尝过这么新奇好吃的玩意儿。”

    这回,卫青听明白了:“她们是喜欢了?”

    卫莹玉见卫青终于醒过觉儿来了,眉开眼笑地继续说道:“那是当然了,还都问我从哪得来这么个法子,我说是你想到的,她们个个儿都惊讶地了不得,直夸你聪明呢。”

    低配版的刨冰竟然还成了抢手货了?不过这也不错,最起码想要的效果还算达到了,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卫青不敢懈怠,嘱咐自家二姐,一会接着派府里的小厮去给那些世家小姐们传话,叫她们依旧照着昨日那个时候来取冰盏,但是每个冰盏需要一个铜钱。

    “每个冰盏要一个铜钱?”卫莹玉疑惑的看着卫青,问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送的话,咱们家也不是送不起,若说是赚钱,一个铜钱连一两蜜饯子都不够买的。”

    卫青莞尔一笑:“二姐,这个你就别管了,只要照我说的办就对了。”卫莹玉见她不肯说,便知道就是自己再问也是白搭,只将手轻轻捏了卫青的脸蛋既宠溺又略带无奈地说道:“好好好,你有你的主意,我不问就是了。”

    就这么一连几日,每到晚饭时,卫府大门口提着食盒子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于是就有好打听的人攀着这些办差事的小厮询问这是怎么个缘故。这样一来二去,卫府里三小姐可以把冰做成珍馐美味的奇事竟然传的街头巷尾尽人皆知。

    这样爆炸性的新文自然很快也沸沸扬扬地传进了朝廷里的那些御史大夫们地耳朵里:将天子御赐的冰砖做成吃食,如此亵渎天威这还了得?于是这些个专门爱在天威礼法上做学问的老大人们商量好了一样,同一天里一本接着一本的奏呈递了上去,参本朝的怀化大将军卫廷中教女不严,亵渎天恩。

    卫青得了消息,眼见着时机到了,二话不说马上停了冰盏的供应。卫莹玉的那些个世家闺蜜们因为正在新鲜头儿上,且开始两几天都得着卫莹玉的口信,慢慢地傍晚来卫府取冰盏竟变成了一个彼此默认的约定似的,可没想到这一日打发小厮去了,回来却是依旧空空的食盒子,暑热炎炎好容易得了这么个解暑的好东西,吃了这几日,现下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

    于是待到转天待到上学堂的时候,各个儿便都对着卫莹玉抱怨起来。卫莹玉呢,也是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不想啊,可实在是几位世伯朝堂上参的厉害。

    咱们女孩子家家自然不懂得朝廷上那些事,只怪我家妹妹年纪小又贪嘴,费尽心思想出了这么个好东西第一个给我尝了,我又想着大热的天气,你们也不好过,才给了你们的。没想到惹了祸,我爹如今不知道被参了多少亵渎天恩的大不敬之罪呢,害得我们姐妹昨个儿也挨了一顿骂呢,哪里还敢做啊?”

    这些女孩子们一听,有几个脸色当场就变了,她们没想到,原来这里头竟然还有自己祖父、爹爹、兄长的事儿?这还了得?不就是一盏冰吗?还至于这样大惊小怪!

    待到下了学堂,这几位家里有父兄参奏的名门小姐们,在蠢蠢欲动的味蕾和闺蜜们的怂恿下,回家撒着小性儿好一顿闹腾,直叫那些在朝堂上铁嘴钢牙的大人们头痛不已: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叫一盏冰蛊惑得如此这般?这哪里还有个名门闺秀的样子,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于是第二天,新一拨言辞激烈,声讨卫廷中的奏折又递了上去。萧怀远本来并没有当做一回事:本来嘛,就是个小丫头嘴馋而已,虽说将御赐冰砖做成吃食确实不妥,但这事可大可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第二拨奏折上来,萧怀远瞧着那奏呈之上“私贩御赐冰砖欺瞒宗室贵女,蛊惑人心妄图脱罪”几处言辞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似乎这件事还真严重了。

    这些个言官们言辞锋利,不给个交代恐是不行,况且这个卫青还真是胆大包天,竟还敢将御赐之物拿去贩卖!卫廷中这个三品大将难道是瞎了聋了?竟然不闻不问?想到这里,萧怀远心里竟也隐隐有了怒气。

    卫青从卫莹玉那里已经知道了这些世家小姐的举动,也知道她们这一闹更激起了各自父兄的愤怒,这么一来,恐怕第二拨奏折已经递到萧怀远跟前了。如此真正关键的时候就要来了,只是眼下还有一个人竟然这样没个动静,不免让卫青心里有些敲鼓:难道自己还是高估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正当卫青隐隐有些心绪不宁之时,突然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男孩子玉石一般温润又透着丝丝雀跃的声音:“阿青,办妥了,办妥了,那荀二一见我拿出来的冰盏,直惊的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云沐白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来到卫青近前,紧挨着她坐了下来并伸手将额上的汗一抹,随手抄起卫青跟前的茶盏,端起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之后长舒了一口气,道:“荀二已经答应了,一旦明日朝堂上唇枪舌剑起来,他自然有一套说辞。只是,”云沐白顿了一顿,疑惑地看着卫青说道:“你怎么断定荀二肯帮我们这个忙?他可是太子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