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当年和同乡一起去临安游历时,只不过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举子,只能远远的看着杜妙隆的风姿,哪里有机会和杜妙隆面对面,此时看着眼前杜大家的微笑神情,只觉身在梦中。

    杜妙隆皱了皱眉,但看到白鹏飞微微厌恶的表情时,她却又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吴家庄正厅,农家灶火正旺,杀猪宰羊,村中自酿的酒水不要钱介端上,虽不精致,却着实的丰盛。以古代照明条件,其实夜晚灯光并不甚明亮,多半还是要借助月光见物,在开起的几张大圆桌前,重重人影晃得模糊,若不是专门关心,鲜少有人能注意到某些正在发生的事情。

    满桌的酒肴前,柳陆钦看着从陪客的末座被请到上座,占了他位置的白鹏飞,心中直叹世风日下。

    什么白歌郎、白大家,不过一个以声色娱人的戏子班头而已,居然被捧到如此高位,还能奉旨入京,而他这么一个苦读圣贤书的秀才老爷,却只能在二等桌上和一众佐杂之流与土财主同席,那一刻,柳陆钦突然真心觉得这个大申朝该当灭亡。

    上有昏君,下有乱臣,士绅无义,书生无骨,呸呸呸……

    柳陆钦看着白鹏飞,心中骂的爽快,浑然不知全场大概就是被他在心中痛骂的白鹏飞最同意他的观点了。

    而此时白鹏飞却没心思在骂人上,他正皱眉看着杜妙隆。

    只见杜妙隆正左手持壶右手执杯,对曹阳笑道:“曹大人好酒量。”

    “再饮一杯吧!”

    “哈哈哈,好厉害呀!”

    这时,突然一杯酒递过来,白鹏飞扭头。

    “你在看什么?”杨奈儿皱眉问。

    白鹏飞接过杯子笑道:“我在看杜大家她别喝多了。”

    “她是老手了,就是把曹教谕灌死了自己也不会喝多的。”

    白鹏飞在杨奈儿的注视下有些心虚,点点头。

    白鹏飞知道自己对杜妙隆的确是有感觉的。只是杜妙隆和杨奈儿不一样,她是独门自卖的乐户,还和吕登科结了婚,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白鹏飞依旧想起来就有些膈应。

    可当杜妙隆突然对着其他男人献殷勤时,白鹏飞却发觉自己居然十分吃味,这突然让他觉得自己很虚伪。

    白鹏飞低头吃肉,耳朵里却又忍不住听到杜妙隆的笑。

    “曹大人,我们几个唱戏的,孤单弱小,拿了这批粮食也不好上路呀。”

    曹阳闻言,醉里把胸脯拍的山响。

    “杜大家不用担心,既然是奉旨上京,那就由我兴们化县派一队乡兵送你们到徐州上船,无论如何要保证你们安全。”

    “那便谢谢曹大人了,妙隆满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