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晨,随着宵禁解除,临安街市上拦路的栏杆被更夫移开,城中甜水井的水房中运送清水的水车开始陆续驶出沿着街道叫卖清水,收马桶的粪车从城门驶入吆喝市民倒恭桶,做早点的店铺陆续开张,城市苏醒,沿街叫卖早点的小贩用独轮车推着装满豆浆的木桶走上街道,女人挎着摆放好新鲜焦圈的箩筐跟在后面,他们在宵禁解除前已经忙活了半夜,做好这些食物,等待宵禁开解,连忙出门发卖。

    李文厚也从床上醒来,妻子已经在镜前梳头,见他醒了,连忙唤使女端来洗脸水。

    使女端着脸盆,李文厚坐在床边用温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接过清水和牙刷,将牙刷蘸了点打出了沫子的浓盐水,在口中刷了一回牙,用水漱去咸味,将漱口水吐在脸盆里。

    使女端着脸盆下去,李文厚清清爽爽的起身,走到小妆台前,笑着对正在梳头的妻子道:“快些准备,我去点卯。”

    妻子笑道:“你自去便是了,我都晓得。”

    二十出头的李文厚是钱塘县书户房里的吏员,他的妻子是临安城外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儿。虽然妻子文化不高,但毕竟家境殷实,尚算知礼,而且性格温柔,在村里也是个极出挑的女子。

    李文厚在衙门里勾当,父亲也是个老吏员,论起门当户对,他远可以娶一个比小地主的女儿更好的配偶。但是李文厚有意要找一个貌美的,便看中了张家这漂亮女儿,在父亲同意之下,一番请人说合,终于与张家女儿成其好事。

    婚后夫妻两人十分恩爱,李文厚的父亲做吏员多年,退休之后便到临安城外置办了些田产,于城外起了个小农庄度日。李文厚为着工作方便,便在临安城内买了个二层的小房子,同着一个伺候李张氏的使女,三人一同居住。

    今天李文厚却是准备和妻子一同出门游玩。

    申朝官吏的法定节假日给的十分吝啬,唐朝官员有旬休制度,十天一休假,加上各大节日的长假,每年假日接近一百天,而宋朝更加宽松,增加节假日放假时长,使得官吏一年有了一百二十天假,而到了大申,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世祖决定工作就是休息,一下把一年的节假日裁到了只剩十六天。

    但随着建元日久,大申官吏也能自己找法子休息。用后世的说法就是旷工。

    这在衙门里是公开的事情,毕竟真一年只休十六天谁也受不了,李文厚穿好衣服,吃了点东西,踩着时间日出时间到衙门里点了卯,和户房长吏打声招呼,便笑着出了衙门。

    出书户房前李文厚顺手拿了两份前天的《春鸣新报》。

    虽然前天《春鸣新报》上新刊的《笑傲江湖》因为只是第一章,剧情还没铺开,所以也仅仅引起一些关注而已,更吸引李文厚的内容是报纸第一版的大幅广告:

    “鹏程社二号厅将在四月五号开演白鹏飞最新武打话剧《蛇形刁手》,新奇,有趣,拳拳到肉。开幕日持本页报纸到场者方可购买首演门票,一张报纸可购票两张,售完为止。购票观众并可参与幸运大抽奖,中奖多多,好运多多。欢迎临安观众到场观看。”

    他之所以选在四月五日和妻子一同出游,正是为了去看《蛇形刁手》的首演。

    回到家中,见李张氏已经打扮好了,马车也已在家门前等待,李文厚忙叫一家人上车,他和李张氏一边用着零食,一边往城东瓦舍而去。

    来到城东瓦舍的正门,还没进去,李文厚便被鹏程社的手笔震惊了。

    只见城东瓦舍正门前扎起了个彩绸牌坊,上面写着“鹏程社二号厅蛇形刁手今日开演”。那牌坊极其高大,比周围所有建筑都高出一截,颜色又鲜艳,隔着一整条街都能看见。

    再往里头走,原本宽阔空旷的瓦舍两厢,都贴上了大幅的彩色宣传画,画上画着精美的人物,写着《蛇形刁手》的戏名。

    这些自然是白鹏飞的手笔,他现在坐拥城东瓦舍两座勾栏,在整个瓦舍的行会里说一不二。鹏程社新勾栏装修后开张,活动能招徕观众,对于瓦舍里的其他艺人也是好事,所以白鹏飞说出自己的宣传想法,瓦舍行会里的其他班主没一个反对。

    白鹏飞只用了几十两的友情价就把牌楼和宣传海报布置在了城东瓦舍进出口的最显眼位置。

    那些大幅的宣传画就是抄的前世《蛇形刁手》的宣传海报,只要改一下角色发型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