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溪冰闻声,抬起头来,只见远处一人打马扬鞭,飞奔而来,正是安静思。

    她尚未答话,安静思已奔至近处,翻身下马,行了一礼,道“小姐,都怪我愚钝粗鲁,时至今日才知小姐也在送亲队伍之中!这段时日,让小姐受苦了!”

    祝溪冰一怔,旋即勉强笑道“此事与安大哥无关,是我自作主张,想去西凉瞧个热闹,这才乔装混进送亲队伍。安大哥不必自责。”

    安静思惊道“小姐真要跟着送亲队伍去西凉?那西凉地处塞外,相距千里,这一路奔波,甚是辛苦,小姐是千金之躯……何况,若是义父知道了此事,恐怕……恐怕会牵挂不已。”

    祝溪冰微笑道“安大哥不用替我担心。这一番不辞而别,我爹那里,事后我自会向爹他老人家请罪。”

    安静思听罢,瞟了一眼一旁的龙少阳,淡淡的道“既然小姐主意已定,静思也不再多言。小姐身份尊贵,路远迢迢,还是坐上马车赶路吧——车在前面已经备好了!”说着不待祝溪冰答应,将坐骑往道旁一拉,调转马头,显是在让她骑马先行。

    祝溪冰知他好意,不愿驳他情面,当下只得一笑道“多谢安大哥了!”轻夹马腹,催马前行。

    刚“嗒嗒”几声蹄响,祝溪冰突然勒住缰绳,转向龙少阳道“龙大哥,我生平最是痛恨蒙受不白之冤,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常言道雪里藏尸,日后自明。”说着转身,打马径直去了。

    队伍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向西凉进发。

    送亲队伍之中,有当朝太子坐镇,又有滕王、相爷干儿等一干显要人等,沿途官员丝毫不敢马虎,上至将军巡抚,下至州府县令,郑重其事,饮食住所一应照顾备至。

    龙少阳、祝溪冰虽然都在队伍之中,但自那日二人分开之后,他们似乎都在刻意躲着对方,你若坐车,我便骑马,是以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倒让一旁的滕王萧元婴摸不清头脑,几次想要出口询问,可一想到自己的耳朵,终于还是忍住。

    如此行了一月有余,车驾出了大齐地界,踏上西凉国土,径向西北而行。

    龙少阳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觉越往前走,地上的青草树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黄沙丘,石头遍布的乱石滩……卷地风来,天地间朦朦胧胧一片。

    又艰难走了十余日,道上遇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一日众人行了数里,刚过晌午,只见远处浮尘扬起,马蹄如雨,一队人马迎了上来,原来西凉国都——凉州便要到了,西凉皇帝特意派了一拨人出城三十里,前来迎接,以示礼敬。

    众人大喜,跟在西凉人马之后,进入凉州城内。

    西凉虽是以武立国,民风彪悍,可毕竟地旷人稀,物产贫乏,国力较之大齐,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众人走在街上,但见人来车往,许多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深目之辈,与中原认识大不相同。街衢虽鳞次栉比,但与大齐洛城相比,自然是远远不及。

    西凉国主获知这次大齐太子亲自送嫁,甚是重视,早已在城中备好宾馆,规模宏大,陈设富丽堂,以供齐人歇息。众人由西凉卫队护送,一路进入城中驿馆。千里跋涉,顺利抵达,众人无不欢喜不已。

    按照礼仪,入了驿馆,诚安郡主及侍女等便被接入馆中歇息。

    龙少阳、安静思等人扶着太子萧鸣龙下马车,脚刚落地,便听声乐齐鸣,从内堂走出两排人来,个个劲装结束,脚穿皮靴,手持弯刀。一名内侍装扮的人快步走至殿前,朗声道“大凉国秦王殿下驾到!”

    声音甫落,一人自内堂信步而出。龙少阳抬眼瞧去,见这人一身锦袍,四十来岁的模样,四方脸,鹰钩鼻,身形并不高大,眉眼之间颇有英悍之气。若不是这一头髡发,倒似中原武林的帮派首领一般。

    龙少阳眼睛瞧着,心里却是了然。临行之前,他已与萧狄、程伯聊了数次西凉国情民风,又从兵部、礼部那得了许多信息。西凉国姓为李,开国君主李炳实为中原人士,百余年前官拜凉州牧一职,其人志向高远,暗蓄私力,后拥兵自立,得国称帝。若是论起来,比大齐高皇帝立国还要早上七八十年。凉国地处西域,多族杂居,李炳为了笼络民心,永固江山,自建国便以上率下,广纳群妃,互相通婚,是以几代下来国姓虽仍是汉姓,可国主相貌、血液却已是多族融合。

    李炳传之三世至李珣,两年前李珣驾崩,传位于时年十四的独子弘之。珣有两兄弟,李玗和李琪。李玗体弱多病,英年早逝,李琪则为人勇武,颇有兵略,李珣在位时便已晋封秦王。李弘之登基之后,李琪更是官拜天下兵马大元帅,加之皇叔身份,实是西凉数一数二的人物。

    龙少阳心道“原来此人就是西凉国当今皇叔,秦王李琪。”却见李琪快步走下台阶,上前行礼,笑道“大齐太子殿下今日亲临敝国,以成两国秦晋之好,实是我凉国举国之幸!本王在此已恭候多时了,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