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酒馆

    大业十一年的三月,蜀汉皇帝刘备的托孤之所白帝城显得格外阴冷,尽管地处南方的白帝城尚没有燕赵齐鲁等地那样白雪纷飞,但是早晚之间的寒风却也能透人肺腑。

    老周酒馆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凭着周老板的独家密酿烧穿肠却也在白帝城中小有名声。那辛辣够劲的味道尤其是让那些在这乱世当中刀头添血大碗喝酒的江湖人青睐。因此,华灯初上的十分,店中早已经没有了一个空桌。

    剑君坐在一张角落中的桌上自斟自饮,手边一只装在黑色布囊当中的长剑,再加上两年多来又有精进之下气势也更加沉肃,让进入酒馆的江湖客们并不怎么敢来打扰。

    自僰道城一战已经两年有余。那日醒来之后,又有领悟的少年便在那处的竹林当中静修了两月有余,然后这才又出去走动。

    这两年来发生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

    原本在少年初来乍到的时候还一个个尚在蛰伏当中的风云人物在这两年当中随着朝政的腐败与天下的纷乱一个个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杜伏威,李子通,王世充,宇文化及,方泽涛,云玉真,侯希白……一个个或一呼百应,或是江湖纵横。

    当然,也许是男一号这个外来的小蝴蝶扇出的小风终于开始显露出威力,一些人一些事终究还是改变了。宋阀与独尊堡的联姻固然是没有成,便是那独孤策,也许是因为当日惨败在了剑君剑下的原因,竟然生生在洛阳城中又憋了一年才开始行走江湖,而这一下的后果,便是那云玉真的父亲,巨鲲帮的帮主突然死亡,导致差点便被海沙帮灭掉。好在云玉真终究是云玉真,虽然没有了原本游历的独孤策,却又傍上了刚起炉灶的杜伏威。

    这些的人,这些的事,尽管都是江湖中的谈资与焦点,但终究也只不过是历史大潮的一点余波。真正的历史,还是我行我素地上演着。尽管少年给镇南王宋缺写了信,宋缺也曾派出快马去辽东。但是远征高句丽还是失败了,损失还是惨重,于是受了打击的杨广还是开始折腾起了这个天下。

    “也许天下这个词太大了,也只有慈航静斋那些六根不净的尼姑才能张口闭口地离不开它。”想到天下二字,少年突然觉得别扭,苦笑一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这些江湖客的身上。

    “贺麻子,你也来了?!”一声粗豪的招呼声,酒馆中央的一张桌子上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大声招呼着一个刚刚进门的丑汉。

    “嘿!我就知道你个毛脸的在这里!”那贺麻子见了那大胡子也不客气,大步走过去左下,拿起一盏茶就咕咚声灌了下去,“娘的,渴死老子了。”

    “你又去哪儿厮混了?”大胡子不满地叫小二又添了个茶盏,口里问道。

    “去了趟秭归给人送货。”贺麻子灌了一盏茶尚嫌不够,自己倒上,一仰脖又是一碗。

    “去秭归了啊?有啥新鲜事儿没?”大胡子见贺麻子缓过气来,赶忙问道。这年头世道不好,苛捐杂税一多,起义的就多,而这义军一多,江湖上的事也多。因此三天两头冒出个什么人物有死掉个什么人物那时常有的事,不但江湖人,就连老百姓,也常拿这些带着血腥的故事当作自己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那是自然有!”一说起新鲜事,那贺麻子显然也来了兴致,嘿嘿一笑,招呼一声小二快些上酒,这才一脸神秘地冲着大胡子道,“阎王贴又出来了!”

    “阎王贴?”一听阎王贴三字,那大胡子瞪大了眼睛满是兴奋和期待,便是整个小酒馆中,声音也都顿时小了起来,一个个都转头望着那贺麻子,等他接着说。

    “贺麻子,快说,这一回阎王贴又下给谁了?”另一桌上一个中年剑客迫不及待地问道。

    “嘿嘿,这一次,下到大德经院啦!”贺麻子一看众人都问,不由很是兴奋,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们想不到吧?”

    “不会吧?大德经院没听说有什么不对啊!”贺麻子的话果然让众人大感意外,不由纷纷询问。

    “是啊!不会是这剑君这次搞错了吧?”有人怀疑。

    “嘿,又是个和尚庙,这两年的阎王贴十张倒是有五张给了和尚庙,这佛门可真不怎么地道。”有人却是感叹。

    “你们瞎操什么心?人家阎王贴敢下,自然是多查探清楚了的,这一次一样没错!”一见众人吵吵起来,那贺麻子非但没有不快,反倒更加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