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还不就是过来要钱买药的?白露看那丫头鬼鬼祟祟在院外张望,想是瞒了我直接找赵婆子支银子,想得美呢!我就直接把人叫进来了,若非看在铭哥儿面上,我定不能教她这般轻易就……”

    豆绿时刻忧心赵粉前来打小报告编排,不能由着苏氏唠叨下去,忙道:“夫人,不须为那不相干的人动肝火,有桩事绿儿还没跟您说呢,好教您开心开心。”

    苏氏果然就被转了注意力:“哦?你这伶俐鬼又有什么好事了?快说与我听。”

    豆绿就笑道:“昨儿晚上我让扶柳去大厨房添几个菜,见着林嫂子正给东院整治晚饭,扶柳一看,您猜怎么着,哎哟,那东院吃的,比庙里的大和尚还素淡呐。”

    苏氏听着,脸上笑容就淡了些:“怎么?那是我吩咐的,东院人都火气旺,多吃些清淡的,也败败火。”

    豆绿起身走到苏氏身边,讨好地给她揉肩膀,一边道:“夫人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我当时就去了大厨房,使银子整了桌席面,亲自给东院送过去了,说是做妹妹的不能看着姐姐天天茹素,是一点心意。哎哟夫人呐,您是没看见,当时少夫人那脸都绿了,鼻子都气歪啦!”

    苏氏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豆绿身上一拍:“促狭鬼!后来呢?”

    “然后我也没跟她客气,直接使人把席面铺开来,请她一道吃,然后呀,我就眼看着少夫人那张脸从绿变黑啦,肉是气得一筷子没动,可怜那些上好的肥鸡大鸭子,还有条鲥鱼,进了我和几个丫头的肚子啦。”

    “哈!好好好,做得好!”苏氏抚掌而笑,也不知她跟王徽是命里结了什么仇怨,听到这样的事都觉得十分快慰,“把好饭好菜捧她跟前,都不知享用,这不是天生的贱命吗?”

    豆绿陪着笑了几声,又道:“不过后来妾又突然来了癸水,痛经得不行,就直接带了人睡在她床上,她气不过,又不敢说什么,就搬去小书房睡了。您瞧,”她扯了扯身上衣服,“这身衣服还是妾跟她‘借’的呢,当然是不会还的了。”

    苏氏颇为挑剔地打量一番,“她穷酸得要命,没什么好东西,这一身料子也还罢了,绣工算精致,只我们绿儿天生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

    豆绿就红着脸去推搡苏氏,一屋子女眷笑声不绝。

    不一时,白露端了井水湃过的瓜果过来,豆绿伺候着苏氏吃了个甜瓜,左顾右盼一下,故作神秘道:“夫人,您昨儿不是说要给府里驱驱邪,除除晦气吗。”

    苏氏抚着染了鲜红丹蔻的指甲,轻蔑笑道:“什么驱邪除秽,若不是为了东院那个,原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正是呢。”豆绿道,又开始给苏氏捶腿,“不知夫人想要请哪位长老前来做法?”

    “左不过是承恩寺的智性大师,或者广持庵的净云师太也可。”苏氏皱着脸,“只这两位声名在外,只怕到时还得费些工夫。”

    楚朝历代天子皆崇敬三宝,笃信佛事,承恩寺和广持庵都是京师数一数二的名刹。承恩寺历史悠久,可上溯至有唐一代。据说楚太|祖女皇起于蓬藁,为避祸乱借宿于承恩寺中,受当时方丈点化,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遂潜龙出渊,成就一代皇图霸业。登基后因修葺承恩寺,重塑金身,建立功德无数,乃是如今香火最盛的国寺。

    广持庵则声势稍逊,是楚世祖登基后敕令修建的尼庵,建成之后,世祖“恭请”太宗晋阳公主入内修行,实为监视软禁。太宗在庵中青灯古佛,郁郁而终,广持庵却因而名声大噪,成为仅次于承恩寺的名庵,向来为京中王公女眷进香许愿的首选之地。

    “广持庵?”豆绿大眼滴溜溜一转,掩嘴笑了出来。

    “怎么了?”苏氏狐疑。

    豆绿轻咳一声,双脸染上绯红,低声道:“原也只是市井传闻,那话听着腌臜,无怪夫人不知。”

    苏氏就催她快说。

    豆绿忸怩一阵,左右看一眼,这才道:“妾也是听下面丫头婆子胡传的。都说月初的时候,有人见着广持庵后山有衣衫不整的男人跑出来,后来就听说净云师太发落了个小尼姑,好像还动了私刑……不过都是传言,不可尽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