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他:“你等着,我去叫红药来。”

    她扛着一大袋银子,咚咚咚跑进去,好不容易将兴奋的红药叫出来,秋官已经不见了。

    她想,即使再过多年,她也能记住暨阳的这个黄昏,可红药,你记得吗?

    她决定按秋官的要求,不将这些告诉红药,已经有一个人伤心了,何必再添伤心人。

    红药当年还小,对秋官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又定了亲罢了,可秋官,却早已情根深种。

    他不敢见红药,是怕红药知道真相,还是怕红药即使知道真相,也不过可怜他而已?

    戏班的人个个面带喜色,是啊,世人皆向往的建康,天下皆觊觎的建康,他们,将会是那里的一份子。

    昨天晋安王已经差人来了,让戏班的人先行去建康,他已经飞鸽传书,到了自然会有人安排。凤鸿冷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怕是不屑与他们这些戏子同路吧,凤鸿和红药坐在一辆新一些的马车里,揭开帘子看着街上,她想起晋安王,他为何一定要让她去建康呢?还以戏班所有人的性命威胁,难道仅仅因为对她感兴趣?那这兴趣也太大了罢。倒是红药提醒她,南朝崇尚名士风度,一向放浪形骸,多么荒唐的事也是做得出来的,何况这一桩小事。她的这番解释,平白让凤鸿失了许多乐趣,她正编着一个霸道王爷爱上妖艳戏子的戏码呢。

    不久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灰衣男子,长得和晋安王以及凭虚比起来差了很远,但凤鸿总觉得他有一种满腹经纶的气质。

    那人下了马,对凤鸿道:“王爷吩咐了,你们其余人可先走,但凤鸿姑娘,须与王爷一道。”他不卑不亢,让凤鸿心生好感,不过,她可不想与那个心理变态的腹黑王爷一道,怕是要短命的。

    凤鸿冷冷道:“我能拒绝吗?”虽然知道不能,但至少她表达了心里的想法,即使终究还是要和那位变态王爷一道,但至少她是拒绝过的。

    那男子没来的及说话,班主已经笑逐颜开帮她答应了,凤鸿叹息道,遇人不淑啊。

    可她总怀疑,遇人不淑是这样用的吗?

    她将秋官给的钱给红药,说是那个富贵王爷赏的,她要和王爷去过好日子了,这些钱也用不上,就给红药当嫁妆了,红药脑子简单,还真的相信了,梁生一向喜欢拆她的台,这次却安静得出奇,一句话也没说。

    上了马车,那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也坐在里面,凤鸿看着他这一身灰衣,不由得问:“你们王府里,莫不都是穿灰衣的吧?”

    他态度冷淡,瞥了凤鸿一眼,便不说话。

    她再接再厉:“好好一个少年,却穿着这样死气沉沉的衣服,真是扫兴,等到了建康,我帮你做几件漂亮的衣服,保证让建康的女郎们对你一见钟情。”

    他嘴角动了动,最终闭嘴了。凤鸿觉得有趣,在洛阳时遇到得这个车夫也是这般性子。

    许久,终于到了,凤鸿对着空气说了许久的话,无聊透顶,灰衣男子将马车停在院门口,凤鸿看着匾额上的“狂园”两个大字,忍不住评论一番:“气势开张,笔力峻险,一波三折,风神洒荡,好字啊好字。不过……我看这两个字,却看出了皈依之意,你们王爷快意恣情,志得意满,这几个字绝非出自他之手。”

    她得意地靠近灰衣男子:“公子以为我说得对吗?”

    那男子终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而低头道:“公子。”

    ‘晋安王’仍然身着灰衣,却飘逸出尘,比起身前这位,好看了不止三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凤鸿一眼,背着手转身走了。

    ‘晋安王’让之前那人来告诉凤鸿,他们要先到吴郡一趟,再去建康,这一路她都要跟随。他竟然换了一件白色长袍,倒是比之前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