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原本静若无声的巧月轩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咳了一会后里面的人虚弱地开口唤道:“来人呐,明珠,翡翠……”

    她语气中掺了几分难言的可怜,可在门外看守的两个宫女互相看了一眼,却全当没有听到,将头转了回去。

    许苓月撩开床帐一角,撑着沉重的身子朝窗外望了一眼,见那两个影子仍然一动不动,她嗤笑不已,想不到她一被太子厌弃就沦落至此,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可她不能这么轻易就认命!

    许苓月扶额,那天在地上躺了一夜,她怕是已经染了风寒,撑着仅剩的些许力气,她冷斥道:“你们两个都死了吗!我好歹还是太子的良媛,若我死了,你们二人能轻易脱身?到那时怕只能给我陪葬。”

    没料到她还能这般呵斥人,外头的明珠与翡翠倒有些怕了,于是小心推门进去,并肩站在许苓月的床榻前,明珠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这大晚上的,良媛不好好休息,喊奴婢们进来是有何急事?”

    “明珠,你去御医馆请一位御医过来,翡翠去膳房去弄些人参鸡汤来,我饿了。”许苓月不急不缓吩咐道。

    只是她一说完,二人都忍不住笑了,翡翠话中带了些暗讽道:“良媛莫不是开玩笑吧,御医等人没有太子爷的令牌是请不来的,您最多让宫里的医官嬷嬷来看看。哦对了,您也知道前几日藏宝殿被烧了,现在咱们紫极宫里的膳房这种珍贵的食材没有多少了,太子殿下还要用,您啊还是随便喝点鸡蛋羹补补吧。”

    别说明珠的不屑已经展现在了脸上,翡翠也同样看不上许苓月这个落魄主子,就是对她加以颜色都不觉过分。

    也不是她们胆大,是她们来时管事嬷嬷就交代过,这不得宠的许良媛只要死不了,怎么伺候都是她们的事,这话中的深意她们又怎么会不懂呢。

    许苓月侧眸隔着床帐看了她二人一眼,道:“如此也好,那你们还不快去!”

    她回得直接,没有带任何不满与气愤,竟就答应了。

    翡翠面露奇怪地用手肘顶了一下身旁的明珠,两人眼神交汇,都以为许苓月是接受自己已经失宠,所以才会委曲求全。

    到底是小户人家的出生,也懂得看些实势的。

    她二人也不和许苓月多说,便分别退出门去,一个去找医官老嬷嬷,另一个则去膳房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翡翠先回来了。

    她拎着一个花篮状的食盒走进屋内,将食盒放置在楠木圆桌上,把里面的薄淡的鸡蛋羹端出来,口气略差:“良媛,膳房早已没人,这是奴婢给您做的鸡蛋羹,快过来喝吧,再晚些就不热了。”

    听到她话中的酸劲,许苓月没有作声,只是将手伸出去做了一个招呼的动作,大抵的意思是让她端进来喂她。

    翡翠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一只病鸡还要她这般伺候,简直妄想!

    心中盘算了一计,她应了声,端起那碗鸡蛋羹就朝许苓月床榻前走去。

    就差还有三步时,她故作崴脚,身子向前倾去,手中的鸡蛋羹就约过薄薄的床帐,还有些烫的羹汤全数翻落在许苓月的左臂上,浸没衣衫,灼烫的感觉侵蚀着她的肌肤。

    “嘶……”许苓月咬牙闷哼几声,即使此刻身子昏沉沉的,但她仍被这股烫得浑身发抖。

    翡翠佯装失手的样子,上前将那只碗拿开,语气中却一点真心的愧疚都没有,“哎呀良媛,看奴婢粗手粗脚的,好在这汤羹也不算太热,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