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收拾停当,我们二十多人便依照定下的方案,开始沿着里耶的东方一路寻找,这一日便进入了贵州松桃的境内。贵州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而且一直处在发展最落后的几个省份之一,很多少数民族地方还处在刀耕火种之时。

    山区没有公路,我们只有骑马前行,文教授和林夏对这种山区坑坑洼洼的山路有点准备不足,一路上不知吐了多少次,我们山里长大的虽然说还好,但是也是被晃得七晕八素,因为需要走的地方多为高山,我拿着罗盘骑马在前面带路,眼看山势越来越陡峭,天色又渐渐变暗,而周围全是荒山野岭,我叫停众人,和林夏,文教授商量,看来今夜只能夜宿荒野了。

    林夏早有此意,今天一天路程几乎没有停歇,她和文教授早就有点坚持不住了。而且今日天气尚好,野营也不算遭罪。不料刚好准备扎营,远处便走来了一个头包青帕,腰挂镰刀,牵着水牛的苗民,原来这前面不远就有个苗寨,我们大喜,苗民好客是出了名的,那年代人也淳朴,当即便邀请我们到苗寨住宿。

    一听说此地离苗寨已经不远,一行人都不愿再骑马了,都牵着马跟着苗民走路,那时的村寨很少有外人进来,多半都是一年半载有县里的领导检查工作,骑马来那么一次,一时间村寨里围满了来看热闹的苗民。

    清代改土归流,苗民“编户”、“入籍”,都改用和移植汉姓,在贵州,吴、罗、李、杨、潘、王、雷几乎都是汉姓苗人,这村寨的人几乎都姓罗,带我们进寨的苗民叫罗开春,我们一起走过风雨桥,只见这个苗寨依山靠水,沿着山势而建,远远看去蔚为壮观,罗开春执意要带我们去见寨老(相当于头人)。

    有意思的是拦路酒,刚一过桥,几个漂亮的苗族女孩就拦住了我们,笑嘻嘻的举起牛角杯让我们喝酒,那时喝的都是苗族人自家酿的酒,度数不算高,周二毛喝着喝着就想往人身上靠,我慌忙拉住这个混小子,生怕闹出点乱子来。

    山里人好客,但是彪悍起来,我们那时是经常见到,一个寨子和另一个寨子斗殴打架,通常是全寨男人齐上阵,老老小小一水的长筒火药枪,腰挂锋利的镰刀,大规模的械斗有时土炮都能扛出来了。

    村长叫罗二花,最先我们还以为是个女寨老。

    罗开春在村长家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两声“表叔,表叔。有外乡客人来了哦。”

    不一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家都没想到这个二花寨老竟然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壮实的苗家汉子。

    二花寨老手拿烟杆,满脸笑容的拽着我们的手道“稀客,稀客,各位进来坐。”

    那时生活条件都很一般,二花寨老家也强不了多少,但是那时农村房屋宅地基都大,家里都有堂屋,我们二十多个人坐下都没塞满,二花寨老热情的招呼起下面的几个年轻小伙姑娘开始给我们准备晚饭,晚上全村人都来了,然后就是喝酒吃肉。

    二花寨老把家里珍藏的好酒和炕成腊肉的野猪肉都拿了出来。多少年过去了,我都记得当时二花寨老喝酒吃腊猪蹄的场景。用二毛的话比较贴切,那天二毛喝醉了,倒在西湖的游船上说的那话,我印象太深了,应该说我也感同身受,二毛那天醉眼朦胧的道“二娃,你晓得不,只要想起21年松桃那个二花寨老吃腊猪蹄就酒的样子,老子就是吃得再饱,都感觉肚皮里面饿得慌。”

    那个年代农村里面都不富裕,过年才杀头猪,野味也不是天天说吃都能吃上,一般都是来人来客才吃那么一次,那时时候也没啥子冰箱,新鲜肉都是赶集才买得到,所以云贵川都是把肉做成腊肉,挂在灶台前,烟熏火烤,需要的时候切下来一块便可炒出一盘可口的佳肴。

    饭后都不知道是几点了,反正我那天是大醉,也不知道被谁把我和二毛扛到二花寨老家的客房去的。午夜时,我从酒醉中醒来,觉得口干舌燥,想起来抽支烟找杯水喝。踉踉跄跄的出了房间。

    这时屋外早已寂静一片,堂屋内空无一人,估计都分散到各个村民家去休息去了。我点了支卷烟,山里昼夜温差大,这时我穿得单薄,已经感到了阵阵寒意,但是头胀得厉害,在堂屋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个水杯,于是跑到院子的水缸边去舀水喝,喝了水后总算感觉缓过来一点了,庭院里面刚好有张竹床,我一下倒在竹床上,冰凉的竹床虽说有点冷,但是人倒是清醒了不少,我悠闲的抽着烟,看着繁星满天,正想着这山里日子过起来也滋润,突然眼前一道流星闪过,我发现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北斗七星高悬处,招摇为斗,正对紫微中宫天极星,运于中央,对照《廪君堪舆诀》明堂图所云仲秋之月,天子居总章大庙。根据现在的月份,难道我们所在的位置的附近便有羊皮地图上标记的发鸠山不成?”

    第二日,我一大早便叫醒了二花寨老,二花寨老昨天喝得也有点多,这时还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见我有点焦急,把我引到堂屋火塘边坐下,问道“做啥子了细娃,慢慢说,不急。”

    我道“寨老,我们呢这次来主要是来做一些地质方面的研究,昨天进村的时候就发觉你们这边的山势奇特,不晓得古时候有没有啥子稀奇事情啊?”

    二花寨老“嘿”的一笑。道“你个细娃,老子以为好大个事情,你想听我给你摆古是不嘛(说古时候的事情),这个事情我还给你说,这十里八乡的事情我清楚得很。你想听哪方面的?”

    我说“古时候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想听。”

    二花寨老对本地旧事有着浓厚的兴趣,叫婆娘给我们沏了一壶茶,我又发给他一支烟,两人便开始聊了起来。不久周二毛也加入了进来。

    二花寨老道“我们这个寨子,祖祖辈辈都叫“嘎努寨”,外人都喊我们是高坡苗,这就是他们汉人说的“高坡苗,水侗家,仡佬住在石旮旯”。传说老早老早的老祖宗是从黄河那边搬迁过来的,这个我就搞卵不清楚了,反正说是刚来这里的时候都是吃点野菇野果啊,菜根啊,”青蛙啊,飞禽走兽的活下来的,后来慢慢就发展起来了,所谓“思播田杨,两广岑黄”,我们这边的土司当时一直是田氏,管理了800多年,后来山下的汉人就来了,明朝永乐年间打了一仗,把。。。”

    我忙打住二花寨老的话,这一下就跳到明朝了,我问道“有没有关于秦朝时候的历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