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的胶带已经被除去,只有一条铁链把他锁在一张金属桌子上,就是因为这条铁链,陆文龙起码有三次想趁着有人从自己面前经过。挡住了张志强目光的机会中可以暴起行动时候,都觉得没有把握帮助维克托摆脱铁链,最终放弃了。

    但维克托却公开的坐在椅子上,挪动着展开自己,挡在了陆文龙身前大约五六米的地方,没法挡住陆文龙的身形,却表达了自己希望能保护这个看上去被绑得结结实实弟兄的心意。

    不太宽厚的背影。也不健壮,甚至白皙得还有点文弱的背影,却挡在了身强力壮的陆文龙前面,尽量不触怒绑匪。却也明确的阻挡在张志强和陆文龙之间。

    让张志强看向这边的目光,越过了维克托,尽在陆文龙身上打转。

    陆文龙就用这个背影来分解自己的注意力。

    从小到大,似乎还没有谁这样为自己挡风遮雨过,习惯了独自奋斗,习惯照顾别人,这个贵为公子哥的兄长,在这个时候,却表现出一点意想之外的温暖气息来。

    陆文龙靠在肮脏的地面,有点笑意……

    绑匪们显然还是有所准备,或者说是要把这次行动当成持久战来打,饮用水、成箱的酒和方便食品都堆在墙角,陆续有人在漫漫长夜中起身过去拿酒拿吃的排解疲惫跟睡意,谁都不愿在这个关键时刻昏昏沉沉的睡去,也许醒过来就只剩警察的枪口跟手铐对着自己,或者干脆就醒不过来。

    所以估摸着到了凌晨时分,张志强自己也有些疲惫,摇摇晃晃的起身,放下步枪走向墙角的时候,经过维克托身边,检查一下铁链,已经转身要走开,想想又朝着陆文龙这边过来。

    陆文龙的身体条件确实比这些生活无节制,抽烟喝酒甚至吸毒的匪徒好太多,加上躺倒在地,也能随时眯着眼休息,反而能随时保持警惕,一听到铁链声响,就惊觉的眯着眼,看着这道黑影走向自己。

    没有睁眼,装着沉睡躺在原地……

    张志强的脚步已经走到了一米开外,脚下应该是踩到了黏糊糊的肮脏之物,下意识的抬起脚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咫尺之外,反剪双手“捆绑”的陆文龙,踢过脚边的一个沉重木条箱,砸向陆文龙!

    声音在静谧的鸡舍中,显得很响亮,甚至有两个绑匪惊慌过度的跳起来,端着枪支惊恐的朝着四方怪叫:“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三五十厘米见方的破烂木条箱,一下就砸到了陆文龙的头上,额头本来就在绑架现场被用枪托砸出了口子,现在更是沉重撞击,陆文龙双手猛然分开了一下,想暴起反击,但张志强身后的维克托却也惊醒过来:“这位……先生!先生!有话好说,我们是生意人,什么都可以谈……”

    这声音让陆文龙的双手又合拢,回到已经被扯开的胶带中,身体随着木箱的撞击,应声翻滚一下,头部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勉强半撑着“懵懂”探头看着眼前的黑影。

    张志强纯粹是为了提神:“你倒躺得舒坦,我兄弟的命怎么算?”他没有示意其他人,别人却伸头看见是他的动静,才收了手里的家伙,鼓鼓囊囊的蹲坐回去,也有两人乘此机会起身拿吃喝,不过经过钞票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探身在钞票上响亮的亲吻拥抱一下,就好像是从梦中醒来,发现钞票还是在眼前的欢欣,换来不少的嘲笑声。

    陆文龙“艰难”出声:“他死都死了,杀了我也没法换命,真是过命的交情么?你也……无非就是求财吧!”手上却慢慢把一块小砖头捏在右手手心,如果对方真要做什么,那就说不得要动手了。

    张志强轻哼一声,慢慢就在鸡屎混杂的笼舍边蹲下来:“道上传说六爷心狠手辣,胆识过人,更是一言不合翻脸动手就把和胜的弟兄在酒吧门前杀了个七零八落,开枪爆平少的头更是冷酷无情,你现在看上去可没那么威风?”

    陆文龙惊觉自己的心态在蒋琪走了以后,似乎真的有了很大变化,有气无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现在能干嘛?你现在有枪有炮的,何况你不过是找李家少爷求财,我没必要喊打喊杀,对吧?”

    张志强可能是真有点没想到:“上次在旺角,你不是也有枪?怎么没开枪?”

    陆文龙当然不会解释自己手里拿的假枪:“自保而已,不耽搁一下,没准儿你们就开枪了,伤及无辜就没意思……这位大哥,我得再说一遍,和胜之前在酒吧被我砍,那是他们出手挑旗砍上门,我自保,至于平少,我跟他无冤无仇,但我不赢下他,自己也没好下场,也算自保,江湖上的事情都这样……”

    张志强反手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支手枪,对着陆文龙的头部,动作没那么迅猛,也不熟练,他身后的维克托肯定也看见了,艰难的移动座椅转过来:“这位大哥,我们谈谈……谈谈……”

    张志强对客户态度好,半转头对维克托:“大少爷,只要李先生如约付款,我们绝不留难你半分,但我跟这位六爷是江湖恩怨,您最好别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