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之风尘仆仆赶回衢园,初春的风乍暖还凉,园门外的几株山樱早早盛开。

    林雪崚在山樱花下来回踱步,等得满脸焦急,一见方重之,立刻奔过来,“方叔叔,师兄有消息了?”

    方重之脚不停步,“叶桻携带兵刃夜闯太子行营,是杀头之罪,可事出紧急,太子查清坏粮案后,没有将他处斩,现在你师兄仍被关押在淮北督治府,无论如何,先把命保住,再想办法。”

    林雪崚顿坐在地,此次坏粮案由柘县县令贺海山越级申诉而起,毫州刺史李宝升怀恨在心,买通关节移赃嫁祸,以侵吞赈粮、弄权舞弊、监守自盗、亵渎公职等等罪名,将贺海山押送淮北督治府查办。

    淮北督治余应雷知道李宝升要在太子来之前找个替罪羊,如今各域行政自专,滥用职权,余应雷哪里在乎一个小小县令,直接将贺海山判入死牢。

    消息传回柘县,满街痛哭之声,贺海山的夫人久病体弱,儿子先天痴傻,母子若无依靠,命也不会长久。

    柘县百姓聚起几千人众,涌向徐州淮北督治府,为贺海山申冤。

    李宝升称“暴民闹事,扰乱州治”,出动毫州军,在半路上堵截。

    叶桻接手了太白宫的援粮,再度北上救饥,正好目睹官兵殴民,他上前拦阻,护退了手无寸铁的柘县百姓。

    贺海山问斩就在三天之后,叶桻心知淮北官吏沆瀣一气,求诉无门,又得知奉旨巡查旱情的太子李麒已经离西京出东都,就快抵达汴州。

    叶桻来不及多想,连夜收集千人血书,孤身飞骑,一日内赶到汴州,可是平民之身难以求见皇贵,他被阻挡在外,只得夜闯太子行营。

    那行营由东宫左右卫率近两百名精锐士兵保护,被他连破六重守卫,直入太子营帐,面呈血书,陈述冤情,然后弃剑于地,以命作保,如言有虚,甘愿受死。

    朝野内外一举一动牵扯深远,万事都得瞻前顾后,太子手持血书,思忖良久,终于决心彻查坏粮一案,叶桻被押进淮北督治府大牢。

    余应雷见风向有变,撇清了与李宝升的瓜葛,在太子身边鞍前马后,徐州、毫州及下辖各县接受盘查、录供的足有三四百人。

    审案期间不得探监,方重之赶到徐州,百般打听,都只是皮毛消息。他徘徊苦等,总算等到结案,李宝升罪证确凿,被遣往西京,押送大理寺,贺海山无罪归职,回到柘县。

    叶桻免于斩首,被继续扣押在督治府,方重之怕园中人担心,先回来报信。

    过了几日,衍帮送来消息叶桻被充作苦役,前往运河通淤。

    林雪崚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方重之千方百计将她按住,和衍帮商量之后,自己启程再往淮北,谁知出门没多久,竟然在半道遇见正往回赶的叶桻。

    方重之大喜过望“桻儿,你没事吗?可算回来了!这一趟小飞不辞而别,你又在铡口下转了一遭,差点急死人!”

    叶桻虽然憔悴,却没有任何抱怨,“方叔,官场之事,我搞不懂,这些来来去去去的波折,待会儿和你细说,我先去见易夫人,省得她担心。”

    叶桻进了衢园,直奔朱阁,见到阮红鸢一头拜倒,“夫人,我回来晚了,惹您担忧。”

    阮红鸢待阮雯如同亲生女儿,叶桻一直执子婿之礼,相敬甚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