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崚抬起手,两个娃娃又站在星光里,白衣娃娃拉着青衣娃娃的袖子,“小九哥,崚丫头愿意死一千次一万次,换雯儿的命回来,只要你开心。”青衣娃娃呆立不动,不知有没有听见。

    次日两人从孟岭另一边下山,悬梯失修,半空少了一截,系上自带的绳索才顺利下到山脚。

    离石姮峰还有一日路程,这一日,全是在阴暗的槽谷里涉水而行,天黑后露宿在潮湿的谷底,难以生火,只能硬嚼些干粮,两人好歹塞得半饱,靠在冰冷的岩壁上休息。

    林雪崚迷糊闭眼,身上突然一暖,叶桻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在她身上,雪崚推手送回“我不冷。”

    叶桻背脸不动,多年来随手照顾她早已成了习惯。

    林雪崚只好将那长衫围紧,昏昏睡去。半夜无缘无故,蓦然睁开双眼,不知是醒是梦。

    漆黑的山谷中伸手不见五指,远远近近回响着空旷的水声,有两点萤火般的绿光飘移过来,伴着轻微的鼻息,是夜猎的云豹在旁边途经而过。

    林雪崚警惕不动,两人白天见过高树上的云豹,比金钱豹和雪豹略小,炯眼粗尾,锋齿巨爪,虽然凶猛矫健,但只捕食小动物,并不袭人。

    清醒些后,双眼渐渐能在黑夜中看远,谷顶狭长的星空高不可及,诡异的静谧中传来扑簌簌的轻响,仿佛几万面小鼓在远处敲拍,伴着这簌簌响动,星空中突然冒出一股黑烟,一转眼,黑烟旋腾扭转,滚涌而下,潮水般冲进山谷,腥气嘈杂,挤满了狭长的空间。

    叶桻伸手将雪崚身上盖着的长衫拉起,遮住她的头脸,自己双掌撑壁,象一顶帐篷般将她罩住,低声道“一群蝙蝠,脏得很。”

    林雪崚听见万翅扑振,尖叫起伏,将山谷搅得沸腾,不难想象那一张张阔耳尖牙的狰狞面孔。

    蝙蝠大军过后,叶桻撤手四看,又有好几拨鸟雀惊叫飞过,羽毛飘落谷底,然后恢复了一片死静。

    林雪崚皱眉,不知这些蝙蝠飞鸟慌慌张张的在躲什么?正想着,谷顶瞬间一黑,电光石火,再凝眼时,还是方才狭长的星空,什么也没变。

    “师兄,你看见了么?那是什么东西?”

    叶桻不语,半晌道“你睡吧。”

    长夜漫漫,凌晨的阳光照不到谷底,只点亮了半腰的雾霭。两人清早在山涧里洗了脸,胡乱吃些干粮,只要穿出这槽谷,再攀一座叫做铜岭的山,应该就能看到石姮峰了。

    他们打起精神,轻身踏行,步法灵健,赶在正午之前登上铜岭。

    二人站在岭上居高眺望,只见粉云如海,鳞次的峰峦象一道道宽阔的屏风,近处的是泼墨屏,远处的是浮纱屏,渐薄渐淡,排至天边。

    在这明粉色的云海群峰之中,独有一座山孤俏而立,象极了一个侧站的女子,仔细看,发髻、脸颊、脖颈、肩膀栩栩逼真,一束幽蓝瀑布自这孤峰高处的岩石上凌空挂下,正是仰首而泣的仙娥流淌了千年仍未枯竭的眼泪。

    林雪崚看着这绮丽而伤心的风景,不禁戚戚,你在哭什么?因为回不到仙庭了?还是因为你思慕的天神遗弃了你?

    叶桻见她发愣,掸了掸手,“走吧。”

    这座貌似已在跟前的石姮峰却不那么容易接近,两人迂回了好一阵才行至峰底。峰基如铺开的裙摆,外缘坡浅,越往上越陡,自仙娥膝盖以上就是垂直的绝壁。

    姮泪瀑分为三截,从脸至腰是四方不依的凌空飞瀑,从腰至膝是裙上垂带般的贴山直瀑,膝下变为百褶舒散的扇形流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