莛飞哧的一声溜过去,他吓得不轻,蓝罂身上满是冰渣,倒还镇静,“我没事,刚才被车连撞带推,车辕折断,差点将我插死,幸亏旁边有个军卒抓住辕木一戳,将车截停,救了我的命,我被铁牙叼住,那军卒却不知滑到哪儿去了。”

    莛飞沿着冰层上的痕迹向前找,在冰坡下发现一个身穿盔甲的军卒正背着推车的汉子往上爬,叶桻把他们拖到稳处,推车的汉子浑身瘫软,军卒不停喘气。

    看这军卒的盔甲,不是玉门关的守卒,蓝罂正要向他道谢,却见这士兵借着火光,用力盯着她的脸,目露惊喜“小蓝!”

    蓝罂愣住,他摘下头盔,“撑排筏的窦三郎,你忘了吗?我这脑袋还有你镶的猴骨呢!”

    蓝罂恍然,“窦三哥,原来是你!”

    窦三郎指着脑后,“我得了猴头的绰号,后来长了头发,疤都看不出了,你给了我第二条命,我一刻也不曾忘!可怜我阿爹临终都在后悔,当时没有好好谢你,老天有眼,终于又让我见到恩人!”

    欠了太久的谢,他伏在冰面上,低头就拜,蓝罂一把拉住,“今日若非三哥相救,我早被车碾死了,怎么提当年的事?”

    窦三郎喜笑颜开,“你行善积福,阎王沾不得身!其实那会儿我们一家都知道你是女娃,只是没想到你医术那么高,你现在长得更秀气了,胆子也大了,肯和人说话了!”

    蓝罂听他叙述,得知窦老爹在太湖水灾时死于瘟疫,四丫许了人,三兄弟北上避灾,在老将军魏濂募军西征时入伍,大郎战死,二郎失散,窦三郎现在是灵州的一名哨官,聪明活络,温遥经常差他办事,此行是给玉门关送信,归途遇上塌冰险情。

    莛飞见窦三郎热切随意,蓝罂也不似平时的冷淡,自己这外人完全插不上话,只能傻傻站在一边。

    叶桻暗笑,“两位故友相遇,应该找个比冰坑更好的地方叙旧。”

    窦三郎一撸袖子,“小蓝妹子,这冰壁又直又滑,我扛你上去。”蹲下身拍拍肩,蓝罂平时治伤接骨,与人肢躯接触惯了,不在意男女之别,当即抬足踏上他的肩甲。

    窦三郎站起来一顶,蓝罂扒住冰沿,拿出登山采药的熟练,很快攀出冰缝。

    莛飞暗暗估算,不知自己能不能扛得起她的份量。

    一番波折,沟里的百姓陆续脱离险境,登上河岸。

    叶桻带着窦三郎来见甘振,“甘兄,这位是温遥手下的哨官,臂力惊人,古道热肠,他是来给玉门关送信的。”

    窦三郎展展胳膊,“惊人不敢称,我以前撑筏子,臂膀有些力气而已。”

    甘振一听,“你见到虞将军了?”

    窦三郎摇头,“没有,那信被城关校尉留下,说会转交,我职位低微,争执不过。”

    甘振脸色黑沉,“防御使信上怎么说,你可知情?”

    “细情不知,加印加急,我猜是度关文书。”

    甘振眼中冒火,若非郭植叮嘱,他早就不计一切,抡斧砍上玉门关,可自己百姓身份,并无对证,莫说文书,虞坡的一片衣角都见不到。

    窦三郎见甘振脸上有头盔印痕,手臂习惯外张,身后马鞍斜挂长柄战斧,忍不住问“你们可是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