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漠放下酒碗,“那诸位就莫怪我先离席!”

    众人哗笑。

    昆漠几步上前,挟起女人,出帐而去。

    远近火把亮亮闪闪,看营防狼的巨獒发出低沉的嗥声。

    昆漠踏过月下冰河,回到自己帐中,支走所有奴仆,臂膀一伸,把燕姗姗扔在铺地的羊毡上,面容阴沉的掸了掸手,“你来做什么?”

    燕姗姗支肘侧躺,微笑不答,晶莹的眼光直勾勾的望过来,在他脸上细细抚扫。

    过了好一会儿,她一骨碌站起,张臂将他抱住,哽咽道“做你的奴隶最好,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

    昆漠轻蔑一笑,将她扯开,“你想见我有一百种办法,何必自轻自贱?”

    燕姗姗抓住他的手臂,“我不是想见你,是要和你在一起!你已做了乌日勒的首领,一个汉人女子随便出现,岂不可疑?我混在俘虏里,让金斡把我抓来,等的便是一个契机,现在乌日王把我光明正大的赏给你这个战功卓越的千户那颜,还有什么比这样更方便?”

    昆漠冷笑,“若合罕把你赏给别人呢?”

    燕姗姗痴痴凝视,“那又怎么样,只要我在乌日勒,总有一天能与你相处。”

    昆漠厌恶的背过身去,“我不愿再与以前有瓜葛,你现在就滚。”

    燕姗姗充耳不闻,笑吟吟的望着他,“我也不想当汉人了,你教我说浑朔话吧。”

    昆漠耐心用尽,皱起眉头,手指骨节一凸,声如冷锋,“姗姗,别逼我!”

    燕姗姗笑意收敛,望着他冰山般的背影,贴过来抱住他的腰,眼泪顺颊而下。

    “赵漠,你怎么了?为什么连我也不肯相信?你离开之后,教中人全都散了,郁垒受了重伤,我拼了命也没救活它,一对巨鹰只剩下神荼,我哭了三天三夜。”

    “他们把我关在地牢里,我费尽心机逃出来,一把火烧了朱雀寨,和神荼飞遍千山万水,到处找你,什么寒冷荒僻的地方都去过,神荼快飞不动了,可我不甘心,我知道你还活着。”

    “发现你在乌日勒以后,我满心欢喜,当贱民也好,奴隶也好,我不在乎!咱们两个都是孤零零的苦命鬼,我不管你是汉人,月鹘人,还是浑朔人,也不管你叫赵漠,晢晔,还是昆漠……对我来说,没有不同。”

    “我永远不会背弃你、出卖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死心塌地的帮你,就象以前一样,征战、复仇、欺骗、杀戮,哪怕万劫不复,都无所谓,只要你愿意!”

    昆漠背上洇湿一片,滚烫炙热。

    在神鹰教多年死灰般隐忍的岁月中,燕姗姗是唯一会跳的火星,即使不能令他燃烧,总有偶尔的温热和光亮。

    他回过身,这狠毒的女人满脸是泪的时候,象一把水晶做的匕首,刺人胸肺。

    前事如尘,他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湿漉漉的脸颊,“你今天吹笛子,内息空弱,受了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