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他寡弱无势,再对峙也不会有人相信。真相已不重要,他们只需要一个把他踩在脚下的借口而已。

    想来想去,太湖上还有几千人,干脆整合余部,改向东北而行。

    次日午后,路上尘土飞扬,来者正是前几日赶往太湖的南衙都尉,还有留守太湖的三千士兵。

    负责看守画舫的将领见到尚彬,跪地请罪,说一群太湖渔民将李烮救走,士兵设法追赶,中了湖上的埋伏,虽然没什么死伤,再找李烮却是大海捞针。

    尚彬仰头沧笑,“一群太湖渔民?你们几千精甲,刀箭齐备,竟然敌不过几个渔民?”

    将领急切解释“他们虽是渔民,却身手不凡,还有一只巨大的猛鸮,半夜从天而降,连冲带撞……”

    还没说完,尚彬已经一马鞭抽在他脸上,正要抽第二鞭,尚彬眼前发黄,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左右军卒见尚彬急火攻心,拼命劝慰。

    尚彬不住苦笑,长江的水上奇军,钱塘河道里的引航水手,救走李烮的太湖渔民……都是一伙!可笑江南军以水战见长,却一再阴沟翻船,坏了大计。

    一名偏将道“主君,眼下各州相信王宗祥的鬼话,一时背弃于您,咱们合起人手,还有一万出头的兵马,先渡过难关,再和王宗祥算账,不怕没有人心回转之时!”

    尚彬懊丧埋头,“各州不开城门,现在个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如何渡过难关?”

    “主君忘了吗,这里离南陵不远,南陵郊外有座废弃多年的‘牯犊水城’,王郯烧掠江南时,尚老督治派人修治水城,作为秘密应急之所,城中囤粮颇足,可以支撑很久,城周多产铜铁,可以冶炼铸兵。如今安北军在百丽作战,皇帝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江南,等北境有变,咱们再见势而行。”

    尚彬一经提醒,也想起了牯犊水城。

    他振作精神,天无绝人之路,江南毕竟是尚家的地盘,李烮想置他于死地,没那么容易!

    尚彬移师牯犊城的当夜,震泽舵主杜愈将李烮平安护送到钱塘庄,与启明军会合。

    林雪崚站在庄正堂外的银杏树下,见到李烮抱拳行礼。

    “殿下,有一个从玉门关外伊吾道远墩驿赶来的驿兵,我师兄有要紧东西,托他转交殿下。”

    这名驿兵长途跋涉到了西京,李烮已经离开凛王府前往江南,驿兵跟至江南,李烮却又被困太湖,驿兵苦等无措,被启明军碰上,将他领来庄。

    驿兵取出叶桻交给他的木匣和书信,呈给李烮。

    堂外悬着灯,李烮遣退随从,拆信读罢,打开木匣,凝视片刻,缓缓将木匣关上。

    匣中是陇昆代都督钟少鸣的头颅,上面仍有微细的红虫,两万凛军死于毫末聆音。

    林雪崚望着李烮,他的眉目没有一丝颤动,可这方正的庭院似乎僵紧起来,银杏树的枝杈在夜空中交错伸展,几枚白果坠落在地。

    李烮将信交给她。林雪崚看完,胸中蚁啮一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