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运气不好,之前那个卖油酥的人在地上丢了一块吃了一半的新鲜萝卜,她正巧一脚踩了上去,直接脸朝下就要往地上砸,幸好她反应迅速,先是伸臂在地上一撑,又尽力往后仰去,才没直接把脸给摔了。

    就是这一眨眼功夫,方轻骑已经跑远了,还回过头朝她招了招手,笑着比了个口型“你要是追得上我,就让你为所欲为——”

    李清凰简直就要气炸了,才刚踏出一步,就觉得右腿的脚踝剧痛无比,根本支撑不了她再去追人。哪怕就是让她追上了,也支撑不住她再把人痛揍一顿。

    她单脚跳了两步,抽出了半截剑身,什么“安定公主扛着九尺长大刀横砍武状元”是吧,还有这么多话本和新戏对吧?干脆她就把这个罪名坐实了,直接把方轻骑这厮刺个透心凉,看将来还会出现什么流言蜚语!

    正当她准备实行罪恶的砍人行动,忽然听见身后人道“公主?”

    那人的声音很清淡,但是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包含的诧异。

    “公主,”靛青色的官袍出现在她的眼帘之中,那人关切地追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又是林缜。

    李清凰现在拖着一条并不灵便的右腿,气得面目狰狞,看上去应当是很吓人。林缜完全不为所动,又往前走了一步“你的腿……扭伤了?”

    “扭伤了有什么关系,”她冷冰冰地开口了,“能追上方轻骑这厮就行了。”等她把人追到,不把他削成片片薄片,她都对不起她自己!

    林缜的眸子暗沉了下去,忽然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手腕穿过她的腿弯,将她一把打横抱了起来。李清凰呆了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林缜朝她笑了一下“既然都扭伤了,那就不要再跑来跑去,要是伤得更重了怎么办?”

    “……”被文官一把抱起来的感觉还真是挺……特别。又酸爽又玄幻。

    林缜抱着她走进了一条幽静些的胡同,又慢慢往里走去,一直走到巷子深处。他把人放了下来,打开了外面的第一道门。李清凰好奇道“你现在换住处了吗?”他原本并不住在这里,这条胡同虽然还在东市的地盘上,但胜在闹中取静,并没有商贩日日夜夜有在附近游走叫卖,也不会在夜晚有醉鬼喝高了,在这里惹是生非。

    “刑事郎年事已高,近来告老还乡,就把这间院子转手给了我。”

    林缜朝她伸出手,她很自觉地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小心地握紧了,手心还有些潮湿。他手心的温度有点高,温温热热,却不像方轻骑那样,体温高得都有点灼人。他手臂用力,扶着她小心地避过了门口那截高高的门槛。李清凰安静下来,才感觉到脚踝上的痛楚渐渐扩大,让她的额上头冒出了些冷汗。

    林缜将她扶到天井里那张竹制的长椅上,半蹲在她的腿边,抬起一双幽深漆黑的凤目望着她“你先坐一下,我去找个大夫来。”

    李清凰忙道“不用了,就是扭伤,骨头又没断,只要用药酒揉一揉就行了。”

    不太严重的伤,她一般都自己处理,如果要找太医,总是要登记在册,以备将来查看,这让她觉得既麻烦又复杂。她也知道一些简单的跌打伤该怎么治,这点问题去找个大夫过来,当真是小题大做了。

    林缜站起身,一手扶着长椅的椅背,不太信任地看了她一眼“……那好吧。”

    他很快回屋子里去找了一瓶药酒,又进厨房去烧热水。这水也不用煮沸,温温热就行。他撩起衣袖,把帕子浸在热水中,再拿出来绞干,连着药酒的瓶子一块儿递给她“你自己来?”

    男女有别,他并不适合看她的伤处,女子的柔足本就不能在外男面前袒露,更不用说让他直接上手去触碰。李清凰往热帕子里倒了些药酒,当着他的面就把靴子和袜子给脱了,本来看不到的时候,她觉得只是挺疼,这样扭一下还能有多严重,可是等看到了,才发觉她的脚脖子都肿成了发面馒头。

    但是她也没往心上去,将来她还要跟着谢老将军去平海关,这点小伤又能奈她如何?她咬紧了后槽牙,一点都不温柔地握住肿胀的地方,用力捏了下去。

    林缜看着她那粗暴的动作,用指关节抵着额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