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王惠贞兴奋地轻轻一拍手,说,“在那个大肚弥勒谷仓里,在谷子里面。”,这一瞬间,她就象儿时猜到了母亲出的一条谜语般兴奋,这一瞬间,她好象忘记了自己是个斋姑娘。

    “还真算是有法眼!”张道松首肯道,他敲敲烟袋站起身,压低声音说:“千万记住,保密!”

    “这还用你说?”两人同时说。

    张道松扛起锄头大步离开了,边走边还边哼起了歌,从他三步一摇五步一晃的走路的姿势上就看得出他肯定一脸的得意。

    看着他的背影,林芳贞说:“我们错怪他了。”

    王惠贞:“是啊,人这一辈子,哪有不被错怪的,又哪有不错怪别人的,阿弥陀佛!”

    好久之后,听说那股风终于平息了,王惠贞和林芳贞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当那些佛像重新立在米面寺里时,大多数人才知道当初砸佛像的秘密,那几位骂过孙宝贵甚至要打他的的老者亲自到孙宝贵家里要向他鞠躬道歉。

    孙宝贵哪敢受老者们的礼,他拉住老者们说:“老辈子们,我家也是祖祖辈辈住在这坝子上,我孙宝贵生在这儿长在这儿,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什么好什么歹我还是知道的,就是砸烂我的手指,我也不能去砸那寺砸那佛像。在这个坝子上,佛已经住到了人们的心里面,那是砸不掉的啊!

    佛像没有倒,可是一年后,孙宝贵却倒了。

    孙宝贵被上级撤去了书记职务,与他被一起被撤掉的,还有民兵连长张道松,据说被撤的理由是两人都年级大了。

    代替孙宝贵书记职务的,是原来的民兵排长,不到四十岁的孟仕强,新任民兵连长是孟仕强的表弟,二十九岁的武玉厚。

    而原来的混混儿胡仁奎竟然也当了民兵排长,主要负责大队的日常治安,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等等事都归他管。

    大队的这场人事变动是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的,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胡仁奎竟然当上的民兵排长,人们都私下议论说,这么一个曾经的败家子乱混混,年过五十了还当民兵排长?这样一个年轻是偷鸡摸狗的人还管治安?他配吗?

    可议论归议论,上级这样安排可能也有上级的道理,社员们哪管得了那么多,只管认着干活挣工分就得了。

    这年的冬天农闲时,公社从各大队抽人修水库,建水库的地方在山里,离村子五六十里路,干活的人都得住到工地上。

    河边大队抽了九十多个青壮男劳力,公社还明确要求抽调一批六十岁以下的斋姑娘到工地专门负责做饭,因为斋姑娘没有孩子拖累,做事专心踏实;她们信佛念佛做事认真不欺心,更重要的是她们特别讲究卫生,做茶饭手艺个个都比普通女人好。

    在工地上做饭,没有比斋姑娘更合适的人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原来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王惠贞和本大队另一名叫徐莲贞的斋姑娘也被抽掉去工地做饭,除莲贞比王惠贞小十五岁,今年三十六,解放时刚二十出头。

    当年的妇女主任马兰也多次劝她出嫁,她以不变应万变,无论马兰说什么,她都象哑巴似地埋着头一声不吭,动员了几十次,话说了几千筐后,马兰最后说:“祖宗、仙人、菩萨,我投降了,随你吧,随你吧。”

    于是她这斋姑娘一直当到现在,河边大队除了王惠贞林芳贞和徐莲贞,六十岁以上的斋姑娘还有四人,六十以下的还有两人。可林芳贞的做饭手艺不太好,另外那两人身体不太好,所以就抽掉了王惠贞和徐莲贞两人。

    有二十多年前在滇缅公路工地做饭的经历,王惠贞对上水库工地做饭这事没有丝毫紧张。让她有些不安的是,这次抽调去的男劳力中,没有张道松,却有胡仁奎,她隐隐约约感觉这似乎是一种故意的安排。

    她心里多了一层防备,她清楚绝大部分群众对自己是尊敬佩服的,再加上自己原来捐建学校,后来大饥荒时找到救命粮,以及云贤回村那次在人们心中竖起的威望,她知道没人会欺负她,除了胡仁奎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