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贞没想到这种馍如此受欢迎,更没想到人们能用斋女的名称来命名一种食物,这让她再次想起当奴隶的那段日子,想起同患难的,不知现在是否还活在人世的刘德文,但愿刘大哥还活着。

    说到还要增加斋姑娘来做馍,王惠贞便想起了罗芹贞,她回来听到了罗芹贞的事和人们对她和朱玉生的议论,每个人都在骂她,说她丢了斋姑娘的脸,让佛祖和菩萨蒙羞,说她迟旱要受到菩萨的惩罚。

    可她对罗芹贞的看法,却与别人不同,但她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看法。

    等林芳贞的兴奋劲过了,王惠贞试探性地说:“芳贞,说起姊妹会,说起叫斋姑娘来做这馍,我就想想罗芹贞,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芳贞气愤地说:“别叫她罗芹贞,她早就不配这个‘贞’字,她是罗永芹。我最瞧不起她,当初要当斋姑娘是她一时兴起,刚开始就心性不稳。后来实在熬不住要嫁人也不是不可以,你得先取下斋姑娘的首巾,还成俗人,要嫁也不能嫁当初偷看你的朱玉生啊!我现在怀疑啊,当初可能不是朱玉生要偷看她,是他们俩早相好了,不知为什么闹翻了,才弄出那场闹剧的。”

    要是放在当奴隶之前,对罗永芹的事,王惠贞肯定自己也会象林芳贞一义愤填膺,可是,自从逃出奴隶主的魔窟回到家乡后,王惠贞觉得自己对那此该恨之人也恨不起来,甚至对胡仁奎这样的恶棍,她的恨也较原来少了许多。

    王惠贞不知道自己这是自己的修行更高了还是更低了,这事一直让她困惑。她原本想把自己内心的这种变化讲给林芳贞听,请她分析分析的,可看眼前林芳贞对罗芹贞的气愤,她便不敢再提这话了。

    过两天,王惠贞收到了云贤寄来的信,忙干活时很少想到云贤,可一接到信,王惠贞就想到远在丽江的云贤,这是云贤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第一次给家里写信。

    云贤在信里说了他在学校的生活学习情况,说学习上没有困难,说先生多次表扬了他,只是在班上他最小,课间休息时,很多同学不太愿意跟他玩。信的最后,云贤写道:“大姐,我想你们,特别想你和小侄子,我好几回做梦都梦见你了,还梦见小侄子用胖乎乎的手抓我的脸,我真想一直在梦里不醒来。”

    王惠贞看这信看得她眼泪簌簌直流打湿了信笺纸,她再次想到了自己身为奴隶时对家乡对亲人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与自己不同的是,小弟外出是为了求学,他有空可以给家里写信。

    看完信后的王惠贞马上给云贤回了一封长信,在信的最后,她写道:“小弟,你说长大后要报答姐,这是应该的,必须要报答的。可是姐不要你给姐好吃好穿,也不要你给姐钱,姐只要你有出息,成才成器光宗耀祖,这就是对姐最好的报答。还有,姐要你安安全全,能吃能长没病没痛,有副好身板。”

    写这回信时,她写着写着又情不自禁地抹眼泪,可一想到小弟在那里生活习惯了,学习没困难了,她又情不自禁地笑,她就这样边笑边抹眼泪地写完了回信。

    镇上有邮政所,王惠贞写好回信后马上去镇上寄信。

    寄了信从邮政所出来走在街上时,王惠贞突然看到前面有个人的背影好熟悉,走上前一看,果然是他——方济士。

    “方大哥,你怎么在这儿?”王惠贞惊喜地问。

    方济士微微一笑:“我是四海为家,在哪儿都有可能,去年就听说你从奴隶主那里逃了出来,本想去看望你,又被一些杂务缠身没去成,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好吗?听说你们在为修路的工地供应‘斋女馍’,是不是你带的头?”

    王惠贞不好意思地说:“是林芳贞带的头,我只是帮她。”

    方济士:“如果你不忙,我们可以去茶馆里一坐,我很想听听你亲口说说,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你竟然逃了出来,要知道,就算是男人被抓去当了奴子,要逃出来也是极不容易的。”

    “好吧,我也正有些不懂的事想要请教方大哥呢。”王惠贞跟方济士进了一家茶馆,找了个角落坐下。

    王惠贞把自己在山里当奴子近两年来的经历简单地讲给了方济士听,说到艰难处,她也红了眼圈,听得方济士也嘘唏不已。

    “阿弥陀佛!”方济士说,“你这一难也许是因缘注定了的,不过,这也能算是一场山中修行吧,有了这次修行,你的心性必然会有所改变。”

    王惠贞说:“方大哥说得太对了,自从从山里逃出来后,我觉得自己的心性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好象对该恨的人也恨不起来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王惠贞把自己的困惑告诉方济士。

    方济士听完后面露由衷的笑意:“有时受苦也是一个修行方法,叫做苦修,唐僧取经为啥要历经八十一难?那就是一种苦难修行。你恨不起来,是你的修行增长了,离佛祖更近了一步,佛家讲的是大慈大悲大爱。不过你要明日,不恨并不是放纵恶人横行,善并不只是自己心无恶念,更是要去除别人的恶念,阻拦恶人的恶行便是对善人的善行,放纵恶人的恶行便是对善人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