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有些无奈,为何这些武将都是一根筋?

    “李越进献的大象如今还在凤凰山下,李越之事,小王早前有所耳闻,杨副使还是给小王讲讲天竺、西洋吧。”

    杨丛义见郡王再次避开,便不再继续坚持。

    只听他说道:“说起天竺,在没到天竺之前,末将还以为天竺还像大唐玄奘法师西行时那般强大富庶,去了以后才发现,曾经强大辉煌的天竺已经分裂成了十几个国家,互相之间征战不休,数百年来谁也没能将天竺统一。末将因为在横渡大洋时意外落水,流落荒岛数月,等赶到天竺跟上船队,船队便一分为二,一部留在天竺与各国互通有无,交换货物,末将跟着另外一部沿着海岸绕过天竺继续向西,最终我们到达了波斯湾的塞尔柱国,这个地方在数千年前曾经有一个强大繁盛的国家叫巴比伦,虽然数千年过去,那个叫巴比伦的国家不存在了,但那片土地乃两条河流交汇之地,土地肥沃,依然富饶,如今的塞尔柱国国力强盛,已经连续吞并了周边数个国家,向西快到地中海,向东已经马上与辽国接壤,这个辽国便是曾经称霸大宋北方,后来被宋金联手赶走的契丹人所建,当初耶律大石带着五万契丹残部一路被驱赶到西域,谁知耶律大石竟然凭借手里五万残部很快打败西域诸国,在西域站稳了脚跟,重建了辽国。如今的辽国便在西夏西边,与西夏接壤,塞尔柱国又在辽国西边,快与辽国接壤。末将随船队乘风破浪在海上漂了两年,虽然走过的地方不算少,但仍然不足这个世界十之一二,如今郡王所见,大宋的西边是西夏,西夏国西边是辽国,辽国西边是塞尔柱国,而大宋船队经由水路直接到达塞尔柱,大宋看似很大,但跟整个世界相比很小,这个世界看似很大,各个国家一国一块,便马上拥挤不堪,这个世界便又变的很小。有人说这个世界无边无际,也有人说这个世界除了我们所知的中原、北方和西域,四周都是茫茫大海,末将以为都不对,这个世界不是无边无际,除了中原、西域和北方也不都是水,只要我们随着船队走出去就能发现这个世界很大,同时也很小,除了我们所在的这片大陆,海洋之外肯定还有其他大陆,大宋东边的茫茫大海之中不就有倭国,谁能知道除倭国之外没有更大的国家,只是被宽广的海洋阻隔无法相互看见,若是有一天我们大宋的船队走的更远,也许就能走遍整个世界,到那时就能知道大宋有多大,同时大宋又有多小。”

    杨丛义说完,见郡王似乎听的入迷,未免冷场,便又接着说道:“上次我们出海带出去数百船大宋货物,到了天竺、西洋诸国,很快就被当地权贵和豪商巨富抢购一空,获取金银珠玉无数,同时更是换回来数不清的稀有货物,船队从海外带回大宋的货物也很快被抢购的一点不剩,据估计,船队出海一趟所获利润不下五千万贯,府库为之丰盈。”

    “不对,据小王所知,船队赚取的钱财不止五千万贯,至少八千万贯,还有好多奇珍赏赐给了群臣。”

    赵瑗马上指出杨丛义的错误,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海上回易还真是个赚钱的门路,而这个赚钱的门路,据末将所知目前也只有大宋能走。”

    “这是为何?”

    显然赵瑗对赚钱更感兴趣,立即追问。

    杨丛义道:“大海广阔无边,入海百里便会失去方向,若是天气晴朗的夜晚,还能根据星象辨识方位,一旦海上起了浓雾,便会很快迷失,最终被海洋吞噬。而我们大宋不同,我们现在有针盘,不光能在陆地上辨识方位,到了无边大海也能随时随地辨别方向,只要有海图,在海上就不会迷失。在大海上航行除了要具备随时随地辨别方向的能力,还需要可靠的航海船只,也就是三四千料以上能抗风浪的大船。末将随船队走过许多沿海国家,他们的船虽多,但都不能跟大宋海船相比,最大的船也不及大宋海船一半,更是不能抗风浪,稍有风浪便会倾覆,所以他们的船不能横穿大洋,只能贴着海岸慢慢航行,大宋船队去一趟西洋再回来,用不到两年时间,而西洋诸国要想来一趟大宋,少说也要五年时间,一来一去便要十年,十年时间,大宋船队都五个来回了,他们船只又小,还能赚几个钱?只要大宋愿意,大宋能把整个世界的金银都赚回大宋,包括北边的金人和西夏。”

    “我大宋在海上果真如此厉害?”

    赵瑗似是不太相信,毕竟刚才听杨丛义所说,这个世界除了大宋之外还有很多国家,大宋连西夏和辽国、金国都打不赢,让他如何相信大宋在海上竟是这般强大。

    杨丛义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的船队每到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臣民无不争相前往海边观望,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几丈高、几十丈长的大船,在他们眼里,大宋的船只每一艘都是神舟,甚至有一个国家想用十万两黄金换我们一艘海船,因为我们的海船在海上风帆一张,跑的又快又稳,承载量还比他们的船只大了数十倍。记得我们从西洋塞尔柱国返回南洋三佛齐国时,整个船队横跨大洋,用一个多月时间走完了他们的船只要用两三年才能走完的路,随船的塞尔柱国使节和商旅根本不敢相信,直到来到大宋他们还是不能相信,一再跟我们确认这里是不是曾经是大汉又是大唐的那个东方国家。大宋的造船技术西洋国家短时间内还学不会,但如果我们不趁这个时间多赚点钱,怕是几十年后,他们便要来赚大宋的钱。”

    “西洋家国离大宋很远,他们来一趟就要五年,何须担心他们。杨副使方才说大宋可以赚金国和西夏国的金银,不知如何赚法?”

    杨丛义答道:“回易船队从南洋、天竺、西洋带回来无数香料,这些香料来到大宋,我们做出了更多的美味佳肴。民以食为天,任何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不能不吃饭,没吃上饭的想吃上饭,吃上饭的想吃饱,吃饱了的想吃好,而想吃好的人,几乎都是非富即贵,大宋如此,南洋、西洋如此,金国、西夏亦是如此。既然香料能在大宋卖出高价,一两香料十贯百贯,若是卖到更为稀缺的西夏和金国,一两香料十金百金,也未尝不可。我们都知道,金国和西夏人多食牛羊肉,而牛羊肉膻气非常重,平常难以下咽,但若加上香料就能变成绝妙的美味,只要尝过一次,就决然不会忘记,这种香料只需在金国和西夏贵族之中稍加传播,他们的臣民马上就会追捧,香料立刻价比千金。前年船队带回来无数香料,也许现在就已经传到金国了。”

    说起香料,赵瑗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在选将营这些天的伙食实在是不敢恭维,但加了香料的菜肴好像也没有杨丛义说的那般神奇。

    “前年船队带回来的香料,据小王所知早就被抢购一空,虽然珍贵,但满足的是口腹之欲,上不得台面,朝廷未曾拿来赠送金国和西夏的使臣,是否有商贾拿香料在泗州与金人交换就不知了。不过,听杨副使所言,若香料确实能改变牛羊肉的气味,香料在金国当能价值千金。只是船队带回来的香料恐怕不多了,大宋臣民自己享用都还不够,哪有多余的去跟金国西夏交换。”

    赵瑗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金国看似强大,其实也已经不堪,高官权贵人人都想着享受,他们的钱很好赚。当初金国初建,便以雷霆之势扫灭强大的辽国,不久又南下夺走大宋淮河以北的广阔领土,甚至跨过长江,兵进福建,但在随后的十几年里,他们多次挥军南下,但再也没有到过长江边,金国君臣大部分都开始享乐了,尤其是这十年,金国君臣上下享乐之风更胜从前,要赚他们的钱很容易。只要把他们的钱都赚过来,金国再想发动战争都难了,没钱没粮,他们拿什么打仗,而到时候大宋国库丰盈,民间积钱无数,朝廷想做什么都行,扩建驿道,治理水患,开垦良田,兴修水利,整军备武,曾经被抢走的土地,一点点都会回来,甚至不用多大的战争,天下就能归于大宋。”

    杨丛义最终还是不由自主的将话头带回宋金之间,不论如何发展,大宋都不能撇开北方的金国,除非金国亡了,不然只要金国存在,大宋永远就有威胁,至少目前大宋臣民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不管说什么,最终都绕不开宋金这个话题,除非隐居深山,不问世事。

    “杨副使此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