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有这层缘故,虞昭惊讶的同时,也在仔细回忆,想起先前与虞陆重逢之时,她的眼睑手臂确实微微肿着。当时不曾知晓这缘故,只以为她真是长胖了,如今细想,可不是,她忧心自己是向来茶饭不思,何有机会长胖呢。

    得知真相,一时难过涌上,好在这病痛夺命之说让虞昭内心折磨人的纠结少了些,可能虞陆真的是因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带着拼了性命一搏的心思,才如此果断跳下了那楼,如南荣卫骁所思所说,楚子凯的逼迫,算不得是致命一击。

    这消息算是给了虞昭个原谅他楚子凯的缘由,可她却堵着气不肯放,毕竟被冤枉杀了源帝是事实,那种不被他信任的感觉十分难受,虞昭不想那般轻易就松口让这事就此过去,还是别扭着不表态。

    南荣卫骁继续劝道:“阿祖是男人,比你看得清楚些,理解陛下的想法也能透彻一些。一个男人此生最在意两样东西,功名与心爱之人。这天下便是陛下的功名,你便是他的心爱之人,万年难逢一幸,在他心中,竟是后者重于前者。”

    若细细思量这话,确实如此。如眼前形势来说,守住大楚江山是楚子凯的责任所在,而吞并西番壮大疆域便能成为他人生中记入史册流传千古的功名,楚子凯此刻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叶城,昭示着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表面上看,他是为了虞昭而举兵侵略西番,换一个层面看,在攻破叶城之后就选择按兵不动,可不也是因为顾忌着虞昭而止步于此。

    意会到南荣卫骁一番话的道理后,虞昭心结稍稍释怀,紧皱的眉头随之舒展了些,见此,南荣卫骁也展颜,转了话题,低声笑道:“分明是喜欢他的,还打得那样狠,手法倒跟你祖母年轻时有得一拼。”

    回想起方才忽挥楚子凯的那些巴掌,虞昭自省吾身,承认心中稍有一点点愧疚,却暂时不愿认错,低声埋怨道:“眼下我还没嫁过去呢,阿祖便替他来问我的不是,此后你有了孙女婿了,对我的疼爱,也要分一半出去了是吗?”

    “想什么呢,才不会呢。”虽被埋怨了,但从虞昭这话听得出,一番劝说算是让她松口了,南荣卫骁目的达成,放下心悬石,朗声开怀,笑过之后又低声道:“打得好,就是要让他知道,咱们家姑娘再柔弱,绝不是好欺负的,只是以后要注意分寸,别打在让人看见的地方才是……”

    门帘外的楚子凯耳力极好,一直偷听着里面人的对话,待南荣卫骁调解成功后,好容易心情舒坦些了,转耳就听他一本正经教虞昭如何整治自己,心情甜蜜又复杂。

    听得正得趣儿,外头侍女端着茶水走近,行礼道:“参见陛下。”

    这下暴露了,楚子凯镇定自若,整理好仪容,若无其事掀开帘子先进去,对上虞昭躲闪不自然的眼神,脸上忍不住笑盈盈的。“到底是南荣大人知情达理,只盼您能多与她谈谈心开导,若不然,下次回了京州又来一遭,朕都不知该找谁说理去。”

    明里是夸赞南荣卫骁知情达理,暗里就是变向嘲讽虞昭小气了些,虞昭本想装听不懂,奈何脸皮薄经不住调侃,低声回怼道:“装可怜装到我家长辈面前来了,你那横扫千军的气势呢,就如此不堪一击,被我这几爪子抓没了?”

    “您看,”楚子凯指着虞昭,语气不平对南荣卫骁抱怨:“让着她,她就觉得是朕懦弱,罚她更是让朕难做,不知该怎么伺候这小祖宗。”

    “是和宁任性,也该赔罪。”南荣卫骁发了话,说明要让虞昭退步,掐灭了又一场争执的苗头。

    实则不然,能得天子无意间一句“小祖宗”的玩笑之称,足以让人感知到楚子凯将虞昭放于何等高位,他能够真正放下架子将虞昭置于平等之位,早已经做了巨大的退让,何况还给予这让人难以置信的次次包容,可见是付诸的情意之深刻,实在挑不出不对之处了。

    虞昭从来不会对南荣卫骁不恭敬,听他发了话,不便再拿倔强闹脾气,看向楚子凯,闷声赔罪:“对不住。”

    “没关系,”楚子凯大方受了这赔礼,端着张花脸喜笑颜开,大步走近。冯运连忙买乖:“昨日才从宫里运来的上好陈年普洱茶,奴才早吩咐人备上了,陛下和南荣大人陪着郡主一同品品消食也好。”

    说着,就朗声吩咐门外奉茶的宫女进来,因方才用膳那宫女打翻了茶壶,冯运对她随口一嘱咐:“小心着些,办事不要在毛手毛脚了,幸而方才那水不烫,要不然,可不就把郡主伤到了。”

    一听差点伤了虞昭,楚子凯即刻对此事上心了,转头问道:“办何事毛手毛脚?”

    不过随口的一问,那侍女愕然抬头,惊慌失措吓得跪下,连忙道:“没有,陛下嘱咐的事,奴婢都按您的指示办好了。”

    举止奇奇怪怪,让楚子凯觉得疑惑,虞昭亦然,正要开口问,却见那宫女气息一哽,手上失了力,托盘落地,滚烫的水全泼在她身上,她却顾不得喊疼,双手掐上脖子,忽身子前倾,喷出一口鲜血,把周围众人惊得站起。

    虞昭惊讶问道:“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