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日暮时分,他们一行人按照预期计划顺利抵达宣州地界。

    裴招招感到马车行驶得越来越慢,随后渐渐停了下来。她掀起窗边的纱幔微微探出头望,抬头便望见宣州城高耸庄严的城墙。似乎是因为前面入城的队伍排着队,他们这一行人便只能减缓速度,排在队伍最末端。好在这入城队伍算不上多长,应该不必等太久。

    像这般州级别的繁华城池,往来人流多是正常的。城门口守卫往往要排查一下进出城人群中是否有符合官府发布的通缉文书中的人物,故而进出城门要排队也是正常现象。况且这比起当初进定州城排的那长队显得再正常不过。

    裴招招放下窗纱,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弯着腰走到马车前,掀起前边的车帘,低声对十三道:“你去问问燕王殿下他们,宣州太守可是姓王?”

    十三点点头,跳下了马车,走到前头,仰头对骑在马上的燕王四人说着些什么。

    很快十三便折返回来:“小姐,燕王说宣州太守正是姓王,叫王明逸。燕王还问,小姐是怎么知道宣州太守姓王的?”

    她自己也有些好奇:“小姐,你为什么要关心这宣州太守是不是姓王啊?”

    裴招招似笑非笑:“你这记性,你就忘记昨夜春风得意楼死在杨炎彬之后的那个人了?你还记得他们称呼他为什么吗?”

    十三认真回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王公子!是了,他昨日好像提到过什么他爹与杨炎彬他爹都是同一级别,凭什么春风得意楼不把他放在眼里之类的抱怨话来着。说起来,若他真是宣州太守之子,昨夜春风得意楼应该会一边派人先行宣州通知消息,一边再派另一波人连夜将那王公子尸身运回宣州才对。不过这王公子之死与我们可没什么干系,他爹要追查也该追查那位江湖侠士。”

    沈哭?虽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但裴招招可不认为一般人能够追查到他身上。裴招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你再去提醒一下燕王他们,叫他们务必低调行事。若是他们曾经在宣州停留过,宣州太守身边的心腹也许认得出他们。杨翰想杀他们的原因尚未明了,若是这宣州太守与他一丘之貉、沆瀣一气,那可就不妙了。”

    十三清楚其中厉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朝着燕王走去了。裴招招放下车帘,转身坐回到马车里。

    方小笙坐在正对面,见她和十三交头接耳了许久,有些关切地看过来:“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裴招招淡淡道:“方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只是到了宣州城。城门口似乎在例行检查,故而进城要花些时间。”

    没过多久,十三走了回来,她纵身跃上马车,紧接着又慢慢驱赶着两匹马往前走了几步。

    很快他们便在走走停停中到了城门口。城门口那名守将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几人的穿着,问道:“你们从哪来的?何方人氏?家里是做什么的?来宣州城做什么?”

    宗声青拱手道:“我们乃是定州人氏,以经商为生。想要经宣州前往珩州采购一批布料,带回定州售卖。”

    守将看了看他们身后,有些狐疑道:“那马车里有人吗?什么布料生意需要你们这么多人去?”

    宗声青随机应变道:“马车里人不多,只有我家两位妹妹。她们俩眼光最是好,她们看上的布料样式,到了我们定州都热销得很。至于我们兄弟几个,多少怕这一路上有些不太平,这要带回一车货不说,便是我们这两位妹妹,也得我们同行才能放心。”

    守将似乎相信了他这个说法,点点头:“这么说你们就是经商人家了,你们家姓什么?”

    宗声青随意说了个姓:“姓余。”

    “余?”守将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倒是不曾听说过定州有哪家布庄是这个姓。”

    宋遥君插话道:“能从定州传进大人耳中的,肯定都是鼎鼎大名的大布庄了。我们家不过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布庄,请不起伙计,只有家里人帮忙,进的货也都谈不上什么上等料子。只是两位妹妹眼光好,挑的都是些花样新鲜的,价格不高,回了定州倒也很受姑娘们喜欢,勉强靠此维持一家生计罢了。”

    守将点点头道:“行,你们可以进城了。只是你家两位妹妹,还有那赶车的丫鬟,都得下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