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循着盗匪的线索来到夕雾山里的一处小山村。廖廖十多户人家三五个孩童却有一座学堂。

    学堂独居于云层深处,白墙黛瓦连绵五间屋舍。

    阴冷的雨下了整夜,清早天色晦暗山间的雨水顺着石阶滴滴答答往下流。

    教书先生担心路湿滑不好走,特意撑了把大伞到村口接学生。

    青衫墨发昏黄的油伞,他一人走在前头风骨绰绰遗世独立,几个孩童一溜串地跟在他身后。

    谢清玉亦尾随而上,不过片刻便到了,乌色的木门半掩,竹青色的裙据闪过一角,将一行人让进了屋里。

    “快上屋里烤烤火去去湿气。”

    雨声风声孩童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在这一刻变得空旷遥远,那一道细细柔软的音调如一把利刃破空而来,直中谢清玉心扉,他僵立在十步开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魂牵梦萦二十几载的声音。

    屋门掩上,谢清玉抬眼间促不及防对上了一道视线。

    楚容站在门口檐下身后是紧闭的屋门居高临下,一张脸已无当年半点风华,暗红的疤虬结在脸上将整张脸扭曲,那对独属于楚氏的凤眼暗得如冷夜黑潭深处又有烈焰簇簇跳跃。

    “你怎么不去死!”

    有那么刹那,谢清玉想一死了之。他们都何其无辜。

    可现在收复在望国力日盛,自己又得圣心,天地之大纵然卑怯如蚁一身罪孽他也想傲游一番。

    谢清玉在村民口中知道,文钰与楚容在山中已生活了近二十年两人生有一子,那孩子生来病弱,两人生活清贫怕养不活便送与友人抚养,那友人十分丈义并未隐瞒孩儿的身世,孩子亦时常回来看望两人。

    吕家一案的线索在夕雾山就突然断了,正因为断了凭着多年办案经验谢清玉才认为与楚容脱不了干系。

    可他已经毁了文钰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莺飞草长二月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二月节。

    近年来,东都已陆续收复六城。

    前几日又是一场胜仗。

    东都百姓们个个春风满面涌向街头载歌载舞。

    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店肆林立,一派热闹兴旺之景。

    较之四年前的残垣断壁人丁稀落,东都仿佛已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城中部分酒肆还挂出了“威远军酒水免费”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