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江湖人肆意洒脱。”李晟景转着杯子,打量着面前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闫公子你也是个洒脱人。”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谢意颜不敢掉以轻心,太子肯定不会夸他,估计后面还有话。

    果然,就听李晟景又说道:“我常听人说,江湖事江湖了,你帮朝廷缉拿凶犯,不是犯了江湖规矩吗?勾结朝廷以后就成了朝廷的走狗,你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不惜赔上自己的江湖名号也要掺和此事,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说,抓住藏力,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个好处大到能让你放弃以后继续在江湖上露面行走?”

    小太子语气缓缓的,好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平铺直叙地就把谢意颜帮朝廷缉拿凶犯的后果跟他复述了一遍,而且这个后果还不是说给你一个糖吃的那种,事实却是如小太子说的那般,江湖人如果掺和朝廷里事情,那就是朝廷的走狗,是会被江湖人排挤的,一旦闫毅真的掺和了这件事,那他以后想要再继续在江湖上行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可不简简单单是受人白眼,说不定还要招惹一堆跟朝廷有恩怨的仇家,这后半辈子都休想消停。

    乖乖,他家太子殿下可真是够厉害的,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直接就拆了闫毅的台,闫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理由来帮他们缉拿凶犯,就算闫毅跟藏力有什么私仇,他自己报不了也可以召集一帮子的江湖人,来个江湖事江湖了,还真犯不着去跟朝廷合作。

    尤其还是上赶着地合作。

    谢意颜掌心都冒汗了,他现在承认,他娘说的真是对的,别看太子殿下温和纯良,那手段还是很厉害的。

    “大人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吧,什么朝廷的走狗,我们江湖上早就不论这个了。”藏在面具下面的脸上表情有点苦,谢意颜还得撑着继续往下编:“现在是什么年代,太平盛世呀,哪有大人你说得那样,什么江湖朝廷的,不都是一家人,这铲除祸害是我们江湖人义不容辞的事情,今天别说是我,就算换了其他人,肯定也是义不容辞的。”

    “那为什么是你?”李晟景继续追问。

    谢意颜真的是快要撑不住了。

    为什么是他,因为他不仅是闫毅,他还是谢意颜,甚至他可以不做闫毅却不能不做谢意颜,更因为,他家太子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谢意颜能忍心他自己面对这件事吗?怎么可能,而且,李晟景说的那些什么后果,对谢意颜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他的身份江湖上早就有传说了,在那帮子江湖人心里面,他本来就是来自庙堂之高,帮朝廷做事就是理所当然的,跟他相交的那些人,多半也是欣赏他,身份在他这儿早就被淡化了,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这个,他又不是真去闯荡江湖,那些人会不会孤立排挤为难他,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因为我是剑客榜第一。”谢意颜挺直了背,语气很骄傲:“江湖上还没有人比我的剑更厉害,大人你要是能找到比我更厉害的人,我相信那人也肯定义不容辞,我们江湖人就是这么的侠肝义胆豪情万丈。”

    “周方,详细计划你与他说清楚。”李晟景转动轮椅,最后提醒面前的人:“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遵从周指挥的命令,如果你胆敢违抗命令私自行动,闫毅以凶犯同谋论处,我会下通缉令全国缉拿你,不死不休可明白?”

    “明白。”谢意颜咽了口唾沫,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又偷偷看了小太子两眼。

    真的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有这么、这么厉害的时候,平时在太子府的时候,太子都是温和的,像是暖阳一样,悉心关照呵护他的衣食住行,又妥帖又仔细,甚至有时候比他娘照料得还要仔细,冷不丁从太子嘴里面听到“不死不休”四个字,而且还是带着冰霜,仿佛是从阴间招魂使者嘴里面说出来的,还真是、不太习惯。

    摸着脸上的冰凉的银色面具,谢意颜有些出神,他今天见到了跟平日不同的太子殿下,在太子府的李晟景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君,会关心妻子的起居日常,也会下棋闲话,那这会儿,他见到的就真的是太子,国之储君。

    没想到,他的小太子还挺厉害的,不错,谢意颜觉得自己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