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整个国家之力推动生产力发展,将逐利的无理论行动变成一个有理性并且有计划的行动,国家的角色就发生了完全的变化。理论完全走在了实践之前,某种意义上这还真不是马叔对共产主义的看法。

    马叔认为是社会生产力发展带来了生产关系的变化,公有制的最终胜利建立在私有制完全成了社会发展的阻碍,最后全世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一起爆发共产主义革命。换句话说,现在贫困受剥削的劳工阶层固然无产,但是定然不属于马叔理论指出的无产阶级。到了爆发共产主义革命的时期,无产阶级绝非是一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阶级,而是一个能够比资产阶级更理性,更强大,更有组织纪律的阶级。

    身为历史唯物主义者,马叔不太爱用好人或者坏人这种观点去看待世界。工业社会里面的阶级性本身就决定了个人立场。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这与个人人品的好坏关系不大。所以在《共产党宣言》里面,马叔用了大部分篇幅来抨击各种“伪社会主义”的表现,这种基于个人痛苦而对现在社会问题有各种“貌似反资本主义”的家伙,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对中国的皇帝韦泽,马叔的评价也逐渐趋于负面。对别的人或许可以用“阶级觉悟不足”来形容,韦泽很明显不存在这个问题。在中国的初中课本里面都讲“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带头编撰这样课本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个对阶级认知很肤浅的人。

    不能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看问题,而是将历史唯物主义当成一种工具,将阶级存在当成可利用的条件。这种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奸大恶。英国报纸没有任何理由为中国说好话,加上之前西班牙人的努力,韦泽种种试图侵略扩张的行径都被放大很多,比较成功的塑造出了一位冷静、残酷、睿智、无情的东方专制皇帝的形象。

    马叔本希望他的理论能够帮助无产阶级得到解放,无产阶级有没有得到解放现在看还有些遥遥无期的意思,反倒是统治阶级拿起历史唯物主义的利器开始为自己服务了。从某种意义上,马叔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属于伟大进步的范畴。韦泽再牛,他也不可能改变爆发经济危机的问题。到时候这位站在东方权力顶峰的大皇帝又会如何应对呢?马叔对此充满了好奇。

    看热闹是不怕事儿大滴。马叔可以在欧洲遥望中国爆发经济危机,并且准备对此进行研究,以完善他的知识体系。韦泽可没有这样的情怀,爆发了经济危机之后韦泽就得收拾烂摊子。这位在马叔眼中评价越来越低的中国领导人此时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解决满清,恢复传统疆域!”韦泽对北方司令部下达了命令。

    北方司令部回应的内容稍微有点“驴头不对马嘴”。在旅顺也就是大连长大的韦泽对于京津铁路还算是比较熟,所以韦泽当时干脆就把这条铁路的路线直接给标了出来。北方司令部禀告韦泽,勘测工作已经完成,马上就可以开始修建这条铁路。而且北京到张家口的铁路勘测工作完成进度不错,预计1869年就可以完成勘测,开始修建。

    “你们是不是想把铁路建成之后再进军?”韦泽回了个电报。

    北方司令部的回电很简单,“我们请求都督前来主持北方工作。”

    到底遇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竟然能让北方司令部提出这样的请求。韦泽觉得里面的问题只怕不少,甚至大到北方司令部都不敢向军委提报的程度。事情到了这个程度,韦泽觉得只怕消息也是瞒不住的。他到政府一问,总理毕庆山也告诉了韦泽情况。北方四省陆续出现了来自民间的反抗。光复军也扫荡过民间武装,却是第一次面对着来自广大民间的反抗。

    遭到整个社会底层的反对,这还是真的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哪怕是广西那民风彪悍、遍地堡垒的地方,光复军照样把那边收拾的服服帖帖。加上移民政策,广西的社会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拿下整个北方四省的时候也是势如破竹,正面战场上的敌人被摧枯拉朽清扫一空,拿下北方四省之后反倒遭遇强烈的抵抗,这倒是让人非常意外的事情。

    毕庆山有点悻悻的说道:“都督,我们以前觉得你想去北方有些太性急,现在北方司令部的同志都后悔的不能行。我们政府这边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说尽力去办?可都快一年过去了,政府的工作作用有限。要是你早点去北方,这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韦泽心里面说,废话!北方和南方能一样么?!光复军里面就没几个北方本地人,这时代的人对外地人不可能有什么信任感。北方人更不可能对靠军队打过来的南方人有信赖。

    但是韦泽现在又觉得自己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一五计划前期准备紧锣密鼓,半年后的1859年就正式登场,这个阶段千头万绪,韦泽实在是不敢走开。某种意义上,一五计划完全是韦泽脑海里面的产物,党政军都是跟着走而已。现在韦泽拍屁股走了,一五计划还要不要做了?

    反复思忖之后,韦泽最终下了决定,“我准备去北京坐镇几个月。会赶在三会前回来。”

    现在去地方上两个月,至少搞清楚地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的事情可以等到三会之后再解决,北方四省的局面若是这么悬而未决,韦泽心里面总是不踏实。

    乘坐军舰从南京出发,到了上海附近,韦泽看着远处林立的脚手架,各种拔地而起的楼房,他只觉得非常开心。上海已经不再是十里洋场,更不是被冠以“冒险家”的外国流氓淘金的所在。这座城市作为中国重要的工商业城市,有着全新的未来。

    离开上海,驶到海上,韦泽站在船头闻着海风的熟悉的味道,更是心情舒畅。韦泽很怀念这种味道。自幼他就习惯了乘船到大海上,那时候他就认为自己一辈子要与海洋打交道,虽然后来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但是海洋无疑是韦泽起点。现在韦泽要创造的中国已经通过海洋在扩张自己的领土,未来还有更多领土将成为中国的一部分。重回到自己的起点,他觉得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一边,整个人享受着放松的感觉。

    只享受了两天,韦泽乘坐的军舰就抵达了天津。让韦泽颇为惊讶的是,铁路其实已经开始修建了,至少在天津港的铁道已经铺设完毕,这条铁路从天津港开始,一直铺设到北京南站。

    下了船,北方司令部政委阮希浩等人已经在码头迎接,大家下了军舰,就转乘小船从天津直奔北京。天津被称为九河末梢。此时还有船只在淤积严重的河道里面通行,与海上的气味不同,小河沟的那种味道明显浓郁了不少。

    “都督,现在河北的局面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阮希浩很直率的承认了自己遇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