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自上而下的需求,外有中国鼎力相助,高丽的货币发行推进的非常快。在高丽向中国订购了钞票印刷机的同时,王明山就告诉高丽办公室,“只能提供原始的印刷机,防备高丽狗急跳墙的时候尝试印刷人民币。”

    谷大河虽然对自己的姐夫不肯全面帮他心里面有些芥蒂,不过对他姐夫王明山的敏锐反应还是非常佩服。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句“防备高丽狗急跳墙的时候尝试印刷人民币”看似像是大笑话,从银行的内行人员看来,王明山已经明确表达了他完全不看好高丽货币发行的前景。

    人民币采用了四色套印,凸凹以及水印防伪。高丽的第一代货币就和此时的英镑一样,是个特制纸张为基本内容,印刷上没有那么多的色彩,只是花纹和签名非常特别。东亚fff吧,≥.▼←.↗从来不缺优秀的匠人,即便是没办法和中国专业人士比,雕刻母版也不是问题。

    到了三月宣传,到了四月的时候,高丽国内都知道高丽即将要发行自己的纸币了。必须说,这个消息在高丽国内,至少是在读书人和城市阶层里面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精美的纸钞一直是中国的专利,绰号“大团结”的人民币在高丽通行没有问题,高丽人自然认为自家的纸币比不上中国的人民币,却很形而上的觉得高丽纸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本是李鸿章的功劳,没有李局长的大力推动,此事也未必就会如此顺利。不过李局长在这么一个眼看就要大功确立的时候遭到了质疑。

    “李局长,你觉得我们偷偷往日本卖粮,国内真的会不知道?”严复神色严肃,语气严肃。日本国内的粮食原本就不足以满足百姓的需求,两年前的时候靠了从高丽大量进口低价粮食,算是补了缺口。现在高丽禁止卖粮给日本,日本的粮食缺口立刻增加。李鸿章在高丽人脉甚广,有不少高丽地主出身的人恳求李鸿章能够帮他们走私粮食到日本赚钱。

    李局长这等精明人物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在驻高丽办事处建议,“我们干脆冒高丽人的名号往日本出售粮食吧。高丽人所谓卖的便宜的粮价,比我们国内的粮价还高出去不少。东北的粮食收购价可比高丽卖给日本的粮食价格还低。”

    建议一出,登时就遭到了严复的反对,“我们想当二手贩子,国内各省和部委自己还想卖呢。”

    “那我们不妨就把这个渠道提供给国内,国内即便不给我们好处,总得记得我们这份人情。”会议上的袁慰亭立刻拿出了解决的思路。

    李鸿章听了之后忍不住连连摇头,人情这玩意算个毛。真金白银落到口袋里才算是实在货。参加过三会之后,李局长对于上层的斗争有认识,各省缺钱,现在民朝又不缺粮,这个人情什么都不算。

    严复却换了个话题,“日本缺粮缺到这个地步?”

    李鸿章答道:“就我所知,现在日本城市里面粮价涨了两成,他们也在搞工业,太多人跑到城市工厂里面做工,粮价定然是涨的。”

    听了这个回答,严复说道:“有没有更详细的情报?”

    看着大家不解的神色,严复解释了一句,“我在海军的战友说,北海道那边的日子过得不错。我们前往北美的航线中,函馆一直是重要的中间站。靠这个收益,加上北海道搞了土地国有化,粮食分配还算是公平。服务业和煤铁都有,那边倒是不缺粮。”

    这飘飘然的话还没等其他人品出味道,王士珍用一贯的平静语气问道:“严书记觉得日本明治政府会对北海道进行武装进攻么?”

    严复认真的看了王士珍一眼,这个年轻人平日里从不显摆,没有袁慰亭的大气和闯劲,也没有李鸿章那种老谋深算又不肯放过任何机会的精明。这个王士珍就是个能运用学到的规律来判断事情的人,与其他同志一比,王士珍很少以个人利益与个人爱好为考虑的方向,所以他总是能直奔话题的关键。很多时候反倒凸显出他的机敏来。

    “这个问题我们向国内汇报一下,别的就先在我们自己能收集的情报范围内做事。没必要节外生枝。”严复是个很理性的人,他做了个很理性的决定。

    理性看似无趣,却是谁都绕不开的问题。此时的日本明治政府内部的确有讨伐北海道的呼声,不过理由却不是粮食。

    “当下越来越多的百姓逃去北海道,北海道的逆贼们又与奥陆当地的奥羽越列藩同盟残党勾结,若是不赶紧铲除,定然成为大患。”山县有朋作为讨伐派代表,语气阴暗的几乎能滴出水滴来。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讨伐的真正理由,北海道地处北方,在日本人看来也是苦寒之地。可没想到北海道的逆党们靠了中国,一面建立起土地国有制,兴办农业与畜牧业,另一方面又通过函馆等地的港口为中国远洋航运提供服务,当地人民生活水平普遍高过日本三岛。

    因为条约内容,北海道内部自治。明治政府在名义上是统一的日本中央政府,在财政方面根本没办法从北海道分到丝毫的好处。北海道当地还有自己的货币,明治政府想用日元钞票到北海道搜刮都办不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法从北海道得到明治政府急需的粮食、钢铁、煤炭,这本就不能被明治政府所接受。北海道的首领们还是幕府余孽,明治政府的死敌。这就更不能容忍。

    更重要的是,有北海道的土地国有制度当样板,明治政府控制区域内的大部分穷人对于北海道的土地国有制度越来越有兴趣。最初的时候,日本底层百姓还是不肯放弃自己对土地私有的权力,他们对于土地国有心怀不安。加上地主们的宣传,甚至不用明治政府操心,有关北海道“共产共妻”的宣传在整个日本成了风潮。北海道被形容成一个十足的邪恶之地,男人都是恶棍,女人都不检点。听着对北海道的各种污蔑,还有在工厂里面流通的那种“一文书”里面的情色描述,明治政府顷刻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这帮日本的大人物谈起北海道的时候,多是带着极大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