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坐在后面指挥,韦泽也很不甘心。各个部队的指挥官都到了第一线,韦泽却只能在中军帐中指挥由一千多名村民组成的“主力部队”。说是主力,也仅仅是村民们人多而已。所有人都在脖子上带了红领巾,脑袋上缠上白布。没有统一的服装,一旦等到战斗打成整个镇子的规模,是极难分辨敌我的。

    韦泽也把一千多村民分成了十二队,只是等这十二队人冲进吴家镇之后,部队还能维持多久的编制,韦泽一点没有信心。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据战局逐次投入兵力,投入之后,就只能由村民们自行杀敌去了。

    韦泽任由部下们自行主持自己的战局,也是他做了相当的思想斗争的结果。随着部队的扩大,随着作战计划越来越细致严密,韦泽是不可能永远站在阵头,发一声“兄弟们跟我冲”的命令,然后一马当先杀进敌阵的。即便是优秀的古代军队也不会这么做,这么做的,基本都是草头班子,除了冲锋之外根本无法组织起更加有效的进攻方式。

    而且最高指挥官到底得对自己的部队多没有信心,才必须得站在阵头亲自指挥呢?韦泽对自己的部下有信心,失败是成功之母,每一次的挫折,损失,乃至失败,都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有经历了挫折,损失,乃至失败之后,懂得总结经验教训的人,才能不断前进。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说起来很残酷,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韦泽一会儿站起身来看地图,一会儿又坐下去皱着眉头等,过了好一阵,韦泽终于拿出纸笔,开始就这昏暗的油灯开始把自己制定的所有作战计划在纸上写下来。韦泽没穿越之前,是有这个习惯的,这其实也是读书的习惯而已。

    预习、听课、做题、检查、复习,发现执行中的问题,确定自己能做到和做不到的,最后有针对性的进行改进。韦泽每次看自己以前写的这些东西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笑出声,甚至羞愧到满脸通红。看以前的自己总是会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幼稚可笑,可那样的幼稚,那样的可笑,恰恰是成长的过程。

    毛笔已经逐渐用惯,韦泽写着写着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而不知不觉中,天色也开始有些亮了。韦泽放下笔,抬头看了看天,计划写到了一半,正好到了第一阶段中的重中之重,空降突袭阶段。部队设的有观察哨,一旦空降开始,部队立刻就要向韦泽传递消息。正因为用重写作战计划的方式用文字梳理了一圈,韦泽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忘记让观察哨数一数到底有多少人实施了伞降。

    天色更亮了一些,外面腾腾的就有人冲进来,“报告!”通信兵站在大帐门口喊道。

    “说!”韦泽冷静的命道。

    “空……空……空降部队已经开始行动!观察哨已经发来了消息。”通信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跳下去多少人?”韦泽问。

    通信兵一愣,他想了想才说道:“这……他们没说,他们只是说空降部队在凌晨开始空降!”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韦泽没有难为通信兵。到底有多少人实施了空降,这应该是观察哨亲眼看到的,而且既然作战计划中疏漏了这点,那只能说制定的计划有问题。若是观察哨自己能够发现这点,数了人数,那是观察哨的战士们够机灵,很有提拔的潜质。若是韦泽以“观察不仔细”的理由对观察哨大加责难,那就是“不教而诛”。至于拿通信兵撒气的举动,那则是货真价实的迁怒行为。

    韦泽的道德观中,不教而诛与迁怒,那都是混蛋才能干出的事情。韦泽自己可不想当混蛋。自己把接到的情报记录下来,韦泽突然想到,自己身边需要一名机要员,机要员的工作之一,就是把收集到的情报记录下来。或者该由参谋部负责此事?

    本来在想着组织与制度建设,韦泽的思路却还是忍不住想到了那些空降的战士。他们都是部队中的精锐,当他们跃下悬崖的时候,那将是如何毅然决然的景象。天空顷刻就被巨大的降落伞所遮蔽……

    这颇为文艺性的想法没维持太久,韦泽给了自己一嘴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与战斗毫无关系的事情。从十几米的高度跳下来,空中的过程至多一分钟,韦泽自己带头跳过很多次,在空中根本顾及不了什么飞翔的感觉,更没有精神关注什么美景,战斗的激情。奶奶的,地面正在飞速接近,落地时不小心就是跌伤,甚至是骨折。大家满心想的都是安全落地,谁还有闲工夫想那么多呢!

    为了稳定情绪,韦泽坐下来继续写。如果空降顺利的话,部队会尽快占领后墙,建立绳梯。胡成和可不是只带了36名空降部队,第二卒的战士调往了后墙那里。他们若是能翻墙进入吴家镇,这才算是第一阶段的战斗大获成功。若是他们没有成功,这36名兄弟就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吸引住镇里面敌人的注意力,让敌人误以为韦泽的进攻突破口是在后墙方向。经历过进攻侧面的韦昌荣所部的两个卒,才是真正的进攻主力。

    无论空降部队成功与否,真正的突破点都会在侧面。若是空降部队成功了,侧面的进攻压力就会大大降低,而真正的压力就转到了突破后墙的胡成和所部之上。若是空降没成功,后墙方面没突破,韦昌荣就得用血肉来打开杀进吴家镇的通道。

    吴家镇方向一直沉寂着,韦泽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放下笔腾的站起身。这沉寂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到韦泽都坐立不安的地步。

    这时代没有钟表,韦泽发现自己连计时的工具都没有。他胡思乱想着,自己至少得弄个沙漏,或者是做一个水漏什么的。然而水漏及时器虽然见过,却早就把那基本原理给忘记的干干净净。沙漏是需要玻璃的,现在去哪里弄玻璃,又去那里弄烧制玻璃的人?

    正胡思乱想间,枪声终于响了起来,隐约的喊杀声也穿了过来。韦泽停下步伐,转向了战斗的方向。难以形容的煎熬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又冲进了一名通信兵,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报告!”

    没等韦泽说话,侦察兵通红的脸上满是狂喜的表情,他不管自己已经跑的差点都喘不过气,一口气继续说道:“韦检点,第二卒已经全部进了吴家镇,他们摸到了吴家镇的侧墙处,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杀上了城墙,韦卒长已经带兵越过护城河,开始上墙啦!”

    韦泽双手紧握,咬牙切齿的抬头向天。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天空,因为韦泽紧紧闭着眼睛。从紧咬的牙关中发出仿佛呻吟一样的声音,那几乎要让韦泽窒息的感觉随着这一声,也消散的无影无踪。